陈云径又挨了几爪,浑身上下血流不止,体力渐渐不支。他拄剑勉强站定,四下看了一眼,心道:“这妖物既藏身于所谓‘梦境’中,何不将其打碎,逼它现身?”
他圃一思定,当机立断,将内息毕集手中木剑,凝为厚重白芒,顺着巷子直劈而下。只听龙吟声大作,白华如飞瀑倾泻而出,狠狠冲撞在两壁和地面。砖石灰土哪经得起这等剑气,须臾土崩瓦解,烟尘四起。
陈云径眯眼看去,不由心中一凉。身前的一截巷子虽已被毁,延展而去望不见尽头的那边依旧完好。盖他修为有限,剑技平平,就算身体完好,破坏力也有限;更别提眼下身受重伤,出招乏力。
梦貘识破他的意图,讥讽道:“这等修为,也妄图破我梦境,你还差得远呢。”
陈云径为它小看,心有不甘也只能咬牙忍住,毕竟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眼下自己连还手的能力都没有。
梦貘见他沉默,继续调笑道:“小子,继续啊,怎么蔫了?方才那股狠劲呢?”
陈云径听在耳中,心里默默盘算起来:“这妖物眼见占尽优势,满口得意之言,我便是与它辩也没有多大意义。但若趁此让它大意现身,或许还有一线转机。”
想罢他忽然放声大笑,牵动伤处也全然不顾,只一个劲笑下去,仿佛听到天下最好笑的笑话。
梦貘见他大笑,颇为费解,厉声问道:“小子,你笑什么?吓傻了吗?”
陈云径擦去眼角泪水,且笑且道:“我笑你,自以为是,不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此言一出,四下忽然一片寂静。许久,梦貘震怒的声音在一片地动山摇中响起:
“你说什么?”
陈云径心道一声“上钩了”,继续笑道:“我说的不够清楚吗?那我再说一遍好了。我笑你,自,以,为,是…”
他故意一字一句去说,只为激怒梦貘。果不其然,不等他说完,大地震颤的更加猛烈,转而只见两点红芒在半空闪现,梦貘的真身随之慢慢显现出来。
它在半空短暂停留,双翼一张,直扑陈云径而来。后者眼见来不及躲闪,寻思它先前似对木剑有所忌惮,当即将剑一横挡在胸前。电光火石间梦貘的利爪已搭在木剑之上,这回它非但没有像上次一样不敢触碰,反而爪上发力,在剑身划出道道印痕来。
“小子,想凭这剑制我?”梦貘冷笑问道,“可惜啊,你修为太浅,发挥不出这把剑真正的威力。”
陈云径听到这话,越发坚信木剑乃是奇珍。他猛然想起白衫男子曾对自己说过的话:“你欲发挥我的威力,首先得记起我的名字。”这时他才明白,那白衫男子便是木剑化身,他要自己记起的,乃是木剑的名字。
想到这他不由朝木剑望去,只是这一转眼功夫,剑身被抓出的印痕竟慢慢修复了。惊诧之余,他的心中升腾起一股恍如隔世的熟悉感:似乎在久远到无法触及的某个年月里,木剑也曾为他挡下种种伤害,然后这般自我修复。
想到这里,他眼珠一转,心中已有了主意。梦貘见他面路异色,唯恐有变,当即将爪一撤,退回五六丈外,双眼直勾勾盯着一人一剑,喝道:“小子,你又想耍什么花招!”
陈云径全不搭理它,后者见状,越发心疑,不敢轻举妄动。如是片刻,始终不见陈云径有所动作,梦貘不由心道原来他摆的空城计;如是一想,再看对方,只觉从头到脚都是破绽,纵有神兵在手,也不过绣花枕头。
梦貘看到这里,再也按捺不住,身化疾风,呼啸扑将上来。陈云径不敢怠慢,慌忙举剑去迎,可在这梦境之中,他的速度远不及梦貘,这边剑未举起,那边梦貘已至,双爪搭住他侧腰这么轻轻一擦,便有道道血口现于其上,深可盈寸。
陈云径吃痛,惊呼一声,伸手去按伤处。抬手间梦貘已经杀回,利爪又顺着大腿刮擦而过,将碗口大小一块连皮带肉扯下来,顿时血水汹涌而出,将整条腿染的通红。这一处伤非同小可,陈云径当下撇了腰腹的伤,按住大腿止血。
梦貘仍未停手,趁他止血的间儿,又扑向另一条腿,一爪将腿肚抓个稀烂。陈云径双腿皆伤,当即站立不稳,一跤跌倒在地,沾得满面尘埃。
眼见他身负重伤无法行动,梦貘才停下攻势,缓缓踱到他身前,一爪按住脑袋,狞笑道:“怎么,现在变哑巴了?”
陈云径啐了一口血沫,暗道棋差一招,只成功引出妖物,却没想好克敌制胜的办法。直到此刻,他仍死死攥住木剑,双眼紧盯着剑锋,似在等待什么。
他所表现出的与剑的羁绊让梦貘颇为不喜,一爪按住他右手,恶狠狠道:“松手!”
陈云径充耳不闻,只将木剑攥的更紧,指甲间隐隐渗出血丝来。梦貘见状,更是恼怒,利爪加重几分力道,直刺入他腕间,喝道:“再不松手,将你这只手给卸了!”
陈云径将牙一咬,死也不肯松手。
梦貘森然道:“你如此依赖这把剑,可惜它却救不了你。”
言罢它猛然抬爪,重重拍落。眼看右手就要化为齑粉,陈云径全不惊惧,兀自闭上双眼,口中默念道:“到底怎样才能知晓你的名字…”
呢喃间丝丝鲜血渗入剑尾玉片之中,只见白华一闪,利爪在离他手臂不到二寸的地方硬生生停住,迟迟没有落下。
陈云径等待半天,不见响动,再睁眼时才发现周遭万物都已停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