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得云淡风轻。
但即便是目空一切如斗昭,也不由得挑了挑眉。
“以常理而言,那控制革蜚身体的,应该就是混沌无疑了。”姜望说道:“它是一定要掀翻这个世界的,中央之山是它必须要攻陷的地方。现在九章齐聚,中央之山看起来牢不可破。不知道它接下来会做什么。”
“非常理的状况呢?”祝唯我饶有兴致地问道。
姜望说道:“在这么混乱的时候,烛九阴或许也能找到绕过规则来对付我们的办法。比如借用革蜚的身体?在对抗混沌的关键时刻,九章玉璧握在它手中,比握在我们手中更可靠。作为世界秩序的维护者,稳定永远是最重要的。而且它狄延邢壤。”
祝唯我想了想,看向王长吉:“就在外面的黑潮里,也有一个怪物存在。我确定我刺伤了它,你看得出来它是谁吗?”
幸亏他没有问姜望,烛九业南壤是什么,不然他马上就能反应过来,是谁把他煮熟的鸭子放飞了。
王长吉沉默了片刻,道:“我不知道你说的是哪一个,因为黑潮里的怪物……不止一个。”
这句话令人心头一跳,这句话也仿佛吹响了战争的号角。
王长吉话音刚落,那无尽黑潮中,就响起了震天的咆哮!
……
……
自凰唯真身死,山海境对大楚天骄开放,至今已九百余年。
山海境的历史,却不止九百年。
在浩瀚的山海境,本无界中之界。
但伟大的力量在这极南一隅,划了一道线,便成就了凋南渊。
古老的烛九阴掌管日夜交替,四季轮转。
同样古老的混沌,则坐镇于此,梳理一个世界的负面。
生灵生而又死,草木枯而又荣。
世界是不断发展,也不断死亡的。
所有的负面的、死亡的力量,都流淌向凋南渊,整个世界就能有更生机勃勃的面貌,有更高速的发展。
谷/span>当然在这个过程中,不免有些痛苦的部分,有些……牺牲。
牺牲这个词语,说起来带着一缕神光!
最早即是指祭神用的牲畜。
后来便指为彼舍此。
落在嘴边,轻轻一声。
落在纸上,简单两字。
然而那被牺牲者,却要真正体会那绵久的痛苦,仔细感受那不眠的长夜。
那千万滴的血泪……终究是不能被轻易抹去的。
在这样的时刻里。
凋南渊的边界早已经被冲垮,但是那一座撞上高穹、将天空都撞破的白塔,仍然有一种边界的喻示。
喻示着这里已是南方的尽头……
山海境绝大多数山神海神都不愿意提起的地方。
但现在看看这个世界。
彻底崩溃的天地元力,四处游荡的怨力,好像永远不会止歇的天灾……
此时天昏地暗的山海境,又何处不是凋南渊?
凋零之塔早已经停止了膨胀,但位在那极高处的天穹,却仍然在下坠、下坠。
凋零塔再往南,曾经混浊晦暗压抑的凋南渊海域,此时竟然格外的澄净。
沉积于此域,深藏于每一滴水中的怨虫,早已经放肆地奔向山海。
释放了仇恨与愤怒后,黑暗也是干净的。
“生为谁生?死为谁死?”
黑暗中,有个声音这样说,这样问。
“烛九阴晦明日夜,可是日夜有什么分别?”
这个声音在游荡,在山海之间游荡。
“天授我神名,可我只觉得缠上了绞索,我无法呼吸,说不出一句心里话!”
“神职之外,我们在这个世界里,有无尽的自由可自由是什么?”
这个声音在盘旋,在高天之上风雪之中盘旋。
“我说话没有听众。”
“我说话没有听众听闻。”
“这就是这个世界的规则。”
“我拥有自由,可毫无自由。”
“所有的瑰丽和璀璨都是泡影,这个世界像一个巨大爬虫,它在凋南渊里排泄!”
“无辜者在粪坑里挣扎,而被称之为仇怨。”
“可凋南渊之外的世界,又真的清澈灿烂?”
这个声音并不怨愤,反而显得激昂,宏大,神圣。像是一道光,照亮着前路。
“你是天山之主,你是章莪山的山神,你是黄水的水主……还有你,你,你们!告诉我你们神职何在?告诉我你们需要贡献什么?告诉我你们死后,什么得以留存!”
“你们一无所有,因为你们什么都不是。是尘埃,是虚幻,是泡影,是根本不被在意也无所谓存不存在的渺小东西、我亦如此!”
“我们生于山海,这是我们的世界。”
“那些不知所谓的人在这里游山玩水,我们陪伴一程,相送一程。”
“我们是什么?”
“我们是砂砾,我们是虫豸。我们毫无意义的生和死!”
“为什么我摒弃神名,身上长草,尘积为泥,囚坐九百年?”
“为什么我要打破这天?”
“为什么我要翻覆这世界?”
“因为我不认!”
“我不认什么天意,我不相信什么注定。哪怕天地皆服,我不服!哪怕举世臣之,我不臣!”
“混沌可以死,不可以死得悄无声息。”
“终要叫你们知道……天空不是只有云烟,世界不是只有山海。”
“我们生来如此,但却不是只能如此。”
“我们生在笼中,绝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