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在愣神之际,那些与他们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就精准地在他们之中找见相同的面孔,站到他们身边,瞬间将原本就排列无序的人群冲散得更加混乱。唯独庞晔不同,庞晔面前站了几乎数十个倪修。
众人心中皆升起一丝不祥的预感。
果然,下一秒就听凤天驭阴毒的声音像毒蛇一般自上方高台处传来:“诸位远道而来,没什么可以招待的,只有这份大礼现在献于诸位,还望诸位莫要嫌弃。”
终于有人忍受不住,破口大骂道:“凤天驭!你这不死的老狗,究竟是何意思!”
话音刚落,面前与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那人就抽剑递出。他的目光还停留在凤天驭的方向,一时猝不及防,被穿了个透心凉。
众人心惊微愣之际,场上所有和他们长得一模一样的人都瞬间亮出武器向他们袭来,不少人堪堪躲过,却也有不少人瞬间丧命。
刀剑声起,溅血声落,人群顿时乱成一团。
庞晔这里更是手忙脚乱。面前围了几十个倪修,有怒有嗔,有喜有悲,边打还边向他喊话,
——“师兄,你为何不信我?”
“师兄,终于又见你,我好开心!”
“师兄,我是不是害死了师父师娘?”
“师兄,我是不是死了?”
“我死得好惨啊!”
“师兄!”
“师兄——”
“师兄……”
“……”
明知面前的都不是倪修,可是这么多,和倪修长得一模一样,七嘴八舌,吵吵囔囔,一声一声唤他“师兄”,声音或喜或悲,似一把一把的利剑直插入他的心中,将他一颗心搅动得天翻地覆。
庞晔想起自己亲手斩断倪修头顶的绳子,将她送入黄泉,到此时,泪流满面,哭得不能自已,哪怕知道面前不是倪修,却仍然提不起一点勇气还击,只能狼狈不堪地左右躲闪,提剑格挡,边挡边退,边退边跑。犹如战中逃兵,涕泪糊了一脸,全然一副屁滚尿流之状。
不知过了多久,不少真人被冒牌货斩杀,不少冒牌的也被真人斩杀。斩杀了真人的冒牌货又去帮助其他的冒牌货,也有不少冒牌货直接丢下还未杀死的真人,转而去杀他们的至亲、同门,战火瞬间便从两两打斗的局面蔓延至别处。
而真人之间却是傻傻分不清楚,那些不想看同门、至亲惨死,想要上前助力施救的,纵是心里火急火燎一般,可仍然手足无措……
场上惨叫声中顿时只剩下男女老少不一的“我才是真的!”、“相信我!”、“别帮倒忙了!”、“滚!”……
可是,对着相同的面孔,所有人就像是照镜子一般,他们说什么,那些不知道是什么鬼东西的就说什么,甚至连门派内相同的招式都是一模一样。不过两炷香的时间,人瞬间就少了一半。
凤天驭原本神情恹恹,看到下方一片热闹,突然就又提起了精神,笑得险些岔气,仿佛是看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乐不可支的声音在一片嘈杂之中显得尤为突兀:“你们不是喜欢看别人自相残杀?那就让你们也尝尝手刃亲友的滋味吧哈哈哈哈哈……”
人群中,不乏带着自己亲生儿女来此者,也不乏与发妻一同来此者,看着自己面前或站着,或倒下,那熟悉万分却不知是人是鬼的人,心中又急又哀,几欲万念俱灰。
一片混乱中,凤天驭瞥见绕着场外东逃西窜的庞晔,又道:“庞晔啊庞晔!你跑什么?你不是已经杀了倪修一次?再杀一次应该很容易啊!”
庞晔跌跌撞撞几欲疯狂。他方才被结界弹开之时震伤了内脏,本就胸口闷痛,现在一路跑着、躲着,喉间更觉腥甜上涌,又是灵力尽失,一口气始终提不上来,步伐沉重异常。被凤天驭这声一扰,脚下一软,扑在地上瞬间啃了一嘴的泥。
撑着手欲弹起,却只是难看地翻了个身。
这一翻身,才发觉,身后一剑已近在分毫,避无可避。
庞晔本能地闭上眼睛,不过是弹指一瞬,脑中闪过杂七杂八的千万思绪——
“阿修,对不起,不能为你报仇了。”
“阿修,是师兄没用。”
“阿修——”
倪修扔给他的衣角还在他的胸口捂着,上边歪歪扭扭丑到难以直视的血字在他脑中晃来荡去,虚到捕捉不得。
——“活下去。”
——“对不起,阿修,我没有勇气活下去了。”
他一丝灵力都无,既下不了狠心再次从那张深深刻在脑中多年的面庞上再见死气,又没有灵力,连凤天驭的身前的结界都破不了,他活着,还有什么意思?还不如就此死去,在黄泉路上不定还能追上,下辈子,做她的亲生哥哥!
然而,等待的冰凉在他眉间停住,一丝温热从冰冷停住的地方滑落他的面颊,近在咫尺的利剑却并未再往前。
一阵熟悉的疾风略过,等他再睁眼时,入目的是几十具“倪修”的尸体,或趴着,或仰着,或侧着,无一不是缺胳膊少腿,而靠他最近的那个,直接被撕扯得支离破碎,触目惊心。
不过,叫他更为心惊的是那一阵熟悉的疾风。
庞晔回头望去,果然就见一道银白色的风,虚虚实实穿梭在人群之中,所过之处,倒下一片。高台之上的凤天驭显然也注意到了这底下的动作,得意扭曲的笑容僵在脸上,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喃喃道:“怎、怎么会……”
不过须臾功夫,场中恢复了短暂的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