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并不含羞低头,相反,对着他的脸,浅浅笑问:“七爷对这个侯上了心?”
“这些都等爷睡醒了再谈,如今——”慕容烨并不避讳,脸上也不见半分怒气,翻身搂在怀中,嗓音越压越低。“陪爷睡一晚。”
“七爷,韶光还在屋里等我。”韶灵的脸色越来越淡,哪怕这个男人对于自己而言暂时是安全的,但被慕容烨拥着入睡,哪里是她敢想的?
他的凉意从胸口传来,她像是贴着一个冰块,而他仿佛贪恋她的温热,双臂环绕在他的腰际,闭着眼佯装入睡,一听她提及韶光名字,语气更是决绝霸道,不容商量。
“那爷就更不能放你走了。”
犹如一头困兽,被困在他的双臂之中,甚至两人胸口贴合的毫无缝隙,她一呼吸,胸前丰盈就有起伏,同床共枕的姿态更令人难堪,她动弹不得。若他是个正常男人,又如何能克制软玉温香在怀的情欲?
她睁着眼,在慕容烨的怀中熬了一夜,他果真不曾动别的念头,仿佛她在他的身边,不过是一个暖和的枕头罢了。过了三更,他的身子渐渐回暖,不再那么寒凉,拥着她的手也松了。
这时韶灵才舒了口气,背转过身去,她并不习惯一张床上,躺着两个人,仿佛连她空了很久的心,也拥挤许多。
垂下眉眼,她神情松懈,暗生自嘲,这回是她多心了,慕容烨所谓的“睡”她,居然如此单纯。
身后的男人,呼吸渐渐平稳下来,韶灵的目光定在那窗外的月华上,突地想起九年前被马伯从水中捞出,冻伤的身体翻了个面,她见到的就是如此明澈无暇的月色。
僵硬的肩膀,终究无声垮下来。
她躺在冰冷刺骨的雪地上,身子像是被千军万马践踏而过没有一处不疼的那一个雪夜,雪花堆积在她的眼角,却迟迟不化,她死过一回,才知此生永远无法忘记哭都哭不出来的那种绝望和萧索。
从那以后,她就不信任何人了。
只是为何……今夜她的心多了一抹惆怅若失?难道是因为七爷突然提及的那个名字?
风兰息。
如今他是齐元国的隐邑侯了?!
她半阖着眼,长睫无力垂下,侧着身,枕着自己的胳臂,她突觉疲倦,渐渐发困,耳畔仿佛传来一阵阵不肯停歇的盛夏蝉鸣。
她坐在枝桠上,晃荡着小细腿儿,低头看着树下有人走动,白袍少年缓缓驻足,仿佛察觉的到她的存在。她喉咙压着笑,一手捂住唇儿,屏息凝神,他继续迈动一步,她这才忍不住,“噗嗤”轻笑出声。
树下的少年,听到了树上的笑声,终于抬头来看她——
少年的面容渐渐清晰,面若温玉,眉目清朗如静川明波,身姿俊雅若芝兰玉树,衣袂飘动。
夏蝉突然停止了歌唱,树叶不再被风吹拂,整个世界都清净的不像话,她望着他,彼此都没说话。
原来,这一段记忆也被冰雪深埋在地,原来,如今再想,居然也会这么可怕。
少年的身影,在她的眼底愈发模糊不清,就像是在水中滴了一滴墨,渐渐晕开了,到最终,彻底跟深沉的夜色混为一体。
韶灵的胸口闷痛,时隔多年再听到他的名字,却在她的心里种下了不可逾越的荆棘。
他……早该娶妻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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