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第二日,苍姝补好觉顺着台阶走下,早已经过了午时饭点,客人寥寥,便一抬眼看到怀卿,依旧是独酌,面前摆着一樽酒坛。
其实苍姝看不透这人,时而高冷,时而欢脱,时而神伤,眼中总有看透世事的苍凉,只能说是有故事的人。
“醒了?”听到脚步声,怀卿也不转头,“我以为你会睡到晚上。”
苍姝坐到她对面,亦看向窗外,远处的高阁时隐时现。
“那是?”
“天枢宇,冕上所居之地。”
苍姝听到这名字一顿,忽而道“那位冕上,可是大晏国师?”
怀卿笑“当今世上,除却她,又有谁担得起冕上二字?”
苍姝见她眉宇间透出的几分颓然,“便是天地与那人相必尚且失色,我又……”
抄起杯盏痛饮一口,这声音近乎呢喃,若非苍姝耳力好,怕是难以听清。
苍姝拂手倒了杯浮生醉,品着一口,“这酒味淡,什么滋味也没有。”
怀卿撑着下巴,盯着苍姝好一会儿,忽而笑了,“苍姝,我便说你与常人不同,看来你果真是心性平和的。”苍姝挑眉看她,“这话从何说起?”
怀卿挥手,“诺大晏国,便是如雀城这般大的城镇,酒楼何止上千,可知为何我这浮生楼独有盛名?”
苍姝不回,怀卿笑“浮生路上俗世人,芸芸众生,道不同,情亦不同,这一杯浮生醉的滋味如何,只能自己品。心伤便苦,心喜则甜,忧则酸,惧则咸,可这一生又哪里有所谓的非苦则甜,不过苦甜参半罢了,浮生醉,因人而闻名。”
苍姝看着杯中酒,碧玉般的颜色,“我还未参透这人世间,的确品不得这酒。”
怀卿看着她,“苍姝,你真奇怪。”
“些许吧。”
怀卿摇头,“你既然喝不得这浮生醉,便还是乖乖喝这竹叶青吧。浮生醉百两一坛,我心痛。”
苍姝忽道“老板,你能否教我如何酿这浮生醉?”
怀卿笑“商业机密,我凭什么教?”
苍姝道,“我怕我不学,这辈子再品不成这美酒了。再说……”看着怀卿,“不要你白教,我可以用旁的来换。”
怀卿偏头,“我并无想要的东西。”
“你有,”苍姝盯着她双眼,“你想要什么,尽我力,或可成功。”
“大言不惭。”怀卿只笑,并未把这话放在心里。
苍姝看向窗外“可是与她有关?”
怀卿顿了片刻,笑出声来,食指比在唇间,“不可说,妄议冕上,你胆子可不小。”
怀卿放下浮生醉,转而倒了杯竹叶青,“你为什么想学这浮生醉?”
苍姝道“一种……寄托吧,”淡淡浅浅的声音,“正如老板闲来独饮,本就是一人缅怀过往,待我走遍这人间,尝遍七情,或许会选择远离,倒是再品这浮生醉,定是别种滋味。”
怀卿歪头,“这答案倒是出乎我意料,却偏在情理之中。”
怀卿转而问“昨日怎么样?找到那人了?”
苍姝点头,“嗯。”
“那便好,我也可以撤了我的人了,打听消息,可是花了我不少开销。”
苍姝道“我还遇到了其他人,老板可认识一个名唤苏斫的人?”
随时一瞬间,怀卿的怔楞还是被苍姝捕捉到。苍姝垂眸,“也罢,每日来往雀城的人那么多,你又怎么可能认识。”
“苍姝,”怀卿忽而低笑,“我同意了。”
苍姝抬头,怀卿拿着酒杯,唇边笑意愈发明显,只是别扭的很,“苍姝,我忽然便想到一事,你若能助我,我便与你作了这个交易,如何?”
“你说来我听。”
怀卿叹了口气,“不过不甘罢了,他既透露姓名,便说明日后还有相见机会,我想要你,帮我带句话。”
苍姝听完后瞪大双眼,点头道,“好。”却还是皮了一句“老板您贵庚啊。”
怀卿勾唇看她,苍姝斜眼不看。怀卿转首向窗外“雀城的水深,她来了,有些人该兴风作浪了。”
苍姝饮尽那一杯竹叶青,起身,“老板,你方才说错一句话。”
“嗯?”
“我并不奇怪,你亦非常人。”
怀卿不语,一个含笑,一个状似平静,谁没有个秘密呢?不问,并非冷漠,而是一种成全。
怀卿笑了,“行了,你还有事吧,至于酒方,会给你的。”
苍姝道“嗯,我也不担心老板会欠着。”起身离开,这本就是一场交易嘛。
怀卿忽然没了心里看风景,不知第几回叹气,“这人啊……”
——
云来客栈
百里旳侧坐在桌案旁,正擦拭佩剑,三尺寒水经抹拭更显凌厉,窗外隐约有些动静,本来的鸟鸣,而后听得几声扑棱棱的拍翅声响,变得安静。
百里旳不理,低头专注,手指微屈,弹指一瞬,灵力划向窗外。
“叮”的反弹之声,带有女子的轻笑,“蓬莱首席邀请人的方式居然这般别致么?”苍姝一腿挂在树枝上,一个用力跃起,跳窗而入,侧坐在窗棂上。
百里旳看着苍姝踩在窗棂上的那只脚,皱眉,“日后,走门。”
苍姝弯唇,“我倒是想从门进来,但你这不太安全啊,连门上都被贴了密音符。”
说罢,她便走过去,双指一抹,那符现于面前。
百里旳道“有必要理会?”
苍姝笑了,用指尖抹去术法,“你心中有底,不理会也罢,但你我一会儿要谈的事被别人听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