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凌修缓缓走着,寻着山路一遍又一遍,无数个来回。到后半夜就会有人来接班,他与流留也才可以回房歇息。
身旁树叶忽动,一狼妖突来,正对着身后的流留扑去。
流留大惊失色,本可以持剑反抗,却呆在了原地。
他的手在颤抖着,任由那凶狠的獠牙向他脖颈咬去。一口生肉被扯掉,血流不止,喷涌而出。
众弟子大惊,未来得及反应,而后才慢慢拔出剑来。却见叶凌修已经上前同那妖物开始打斗起来。
众人才开始扶住流留,定住他的穴脉。人人传功,灵力救治着流留的伤口,慢慢恢复,皮口慢慢复合,好不容易才止住了血。
叶凌修与妖物缠斗,费了好大周折,终于用捆魔绳将他捆住。
这妖物来的奇怪,叶凌修便将他捉了回去,未杀。
一番吵闹,门中人群散乱。
众人请来医师给流留救治。几经周折,流留终于才缓缓睁开了眼睛,调皮样子已经不见。脸色苍白,眉心冒汗。
“狼妖捉住了吗?”
“捉住了!捉住了!”众人齐道。
“师弟们先回房吧,时辰已过,叫另批弟子前去巡山。”
“是,大师兄。”
众人散去,脸中皆是担忧之色。
“今晚,我能同你一起睡吗?”
那人脸色苍白,明明那么骄傲又死要面子的一个人,言语中却恳求着。
“可以。”叶凌修皱眉看去,认真地道。
“你知道吗?我阿娘就是被狼妖杀死的。我那时候还不谙世事,与小狼妖玩耍来着。母亲在晚上起夜,见我同一头狼在门口嬉戏,以为那狼是要吃我,拿起棒子便向那小狼崽打来。小狼崽没有防备,一下就被打死了。我当时还哭了半天。”
“后来呢?”
“后来,老狼妖夜里前来寻仇,父亲不在家。我就眼看着阿娘被咬死了,阿娘被吃得连骨头都没剩。族中人都说是因为我,阿娘才死的。我也这么觉得。”
流留一句轻描淡写,就说完了一整个故事。
叶凌修见他眼眉坦然的样子,又想起他看见那狼妖时惊恐的态势。
他足以想象地到,一个小儿,眼睁睁看着自己阿娘被獠牙撕裂,然后血水翻腾,一点点被吃掉血肉的恐惧画面。
也能感受到狼妖那强烈的报复心,吃掉了他的母亲,却留下了孩儿,就让他在一旁看着。
叶凌修为之动容,心下却又无比震撼。
“以后我都同你一起睡。”他道。
“好。”那人面色苍白,眉眼略带欣喜之色,像抓住了救命的稻草,开心地道。
“所以你小子是因为这个吧,才夜夜不能寐。坐在门前赏月也不愿意自己睡?”
叶凌修笑着打了那人一拳,调侃地道。
“疼死了!我还是个伤者呢。”流留缓过神来,来了兴致,同那人回怼着。
“那你在家里,每夜也要抱着父亲这样睡?”叶凌修好奇地问。
“不然呢,还能怎样。”
“咦,那你出门了,怎么办?”
“出门了……”流留一阵思绪飘忽,他想起了当初进长修山的时候。
每晚每晚都是父亲陪着自己睡着的。后来时日变长了,他也开始习惯山中的人了,才能慢慢离开父亲,独自睡下。最后,父亲见他不再闹了,才放心下山离去。
但是往后的日子里,他却免不了被众师兄时常调侃。愣是被练成了厚脸皮,有一句没一句地同师兄们回怼着,自己也变成了一个死要面子的人。
他以为自己的病根已经被治好了,谁知道,换了个地方,却又回到了原来的样子。自己也甚是无奈,又不愿同他人说道。只能每日没脸没皮地磨着叶凌修,让他同自己一起睡。
被关禁闭的那一晚,简直是老天爷对他的一个天大的玩笑折磨。
他看着四周黑漆看不见一点光的样子,瞬间就没了神色。
被送进来时,还能同师兄们调侃几句,门一关上,他就马上暴露了原型。
他闭上眼睛,蜷缩在角落里,背挨着墙壁带给他的安全感。耳边却还能听见狼妖獠牙咬碎骨头的咔咔声,一块块咬下血肉的撕裂声,嘴里咀嚼东西的哧哧声,女人捂住嘴巴强忍疼痛,不想让孩子听见的闷哼声。
他开始不住地冒汗,害怕地哭泣。
那一幕,他可是再也不想看到,再也不想听到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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