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甲等客房在迎仙楼的最高层,一路上行,见这楼中摆设极为典雅,金玉摆件,古玩字画,又有那园圃栽种着奇花异草。黎天是大开眼界,看得是眼花缭乱,目不暇接。黎夭则是一副世家少爷做派,随意看着,随意指点:“你们过道上摆的这些珊瑚玛瑙也太俗气了些,换成灵石雕刻才好。”听得掌柜心惊,你到底是哪家出来的少主大爷啊,居然拿灵石当摆件,幸好之前没得罪,连连点头称是。又见黎夭指着园圃皱了皱眉:“这些花花草草好看是好看,但也太没意思,怎么也该种些灵草灵药来着。”这话一出,掌柜的更是直冒冷汗,能说出在园圃里种灵药的话,要么是这少年没见识随口胡说,要么便是他从小在家中见惯了,这得是怎样的身份和来头!掌柜不敢胡乱揣测,更不敢贸然打听,只是躬首听着。
及待到了客房,掌柜离去,关了房门。黎夭这才卸下了派头,回复了野丫头的作风,在房间里撒欢:“哇,天儿,你快来看呀,这茶杯是玉做的诶!这马桶居然还镶了金边,笑死咱了。还有这床也太大了吧,睡十个人都没问题……”房间极大,卧室、会客厅、沐浴池、换衣间、书房……一应俱全,房内陈设极为考究,所用物件无不名贵。黎夭在房间里像探宝一般四处转悠,黎天则冷静下来:“姐,我们住这么好的房间,会不会太浪费了一些?这一百元石可就是黄金千两,白银万两,要是换成铜钱便是万万文,这得买多少东西啊!”
“小天啊,做兄长的得教教你,这钱财乃身外之物,最不是东西,该花就得花。我们现在有的是钱,趁着进入守元派之前好好潇洒一番才是硬道理。”黎夭端坐在床头,开始了说教。
“可是姐之前不是教我要财不外露,小心谨慎吗?”黎天一脸不解,明明之前就算得了再多财宝也要装作穷酸样子,怎么到了这守元山下就完全变了。
“说你傻还真的傻!以前你病着,咱带着你到处跑,自然得低调谨慎,难道要在脸上写着我们很有钱,快来抢吗?至于现在,你刚才没见着那看门的下人都敢对我们蹬鼻子上脸吗?这世道就是这么恶俗,人善遭人欺,人穷讨人嫌。若咱们还是一副穷酸老实样,这后面不知还要受多少欺辱,总不能每遇到一个就上去和他理论一番,再打上一架吧。总之,咱们现在就是要把派头做足了,让人瞧不出咱们的来头,才不敢轻易欺负到我们头上来!”
黎天点点头:“姐说的对,我都听你的。”
“说了多少次了,在外面得叫我哥,咱现在是男子打扮,你这样乱喊不就露馅了吗?”
“知道了,姐。”
黎夭躺在绸缎织成的被子上,叹了口气:“钱真是个好东西,也真是个十足的坏东西!”穷人数着铜板讨生活,为能吃上一顿饱饭而拼命着;普通人揣着银子过日子,为能一辈子衣食无忧而算计着;富人守着金山找乐子,为能持续纸醉金迷的豪奢而盘剥着,还有那一心修行之人表面上为追寻仙道视金钱如粪土,可这一辈子不也在粪土里挣扎吗?
黎夭坐起身来:“去洗个澡,咱们上街去!”
两人先后沐浴更衣,洗去了风尘,出了店,径直朝着那最繁华的街道走去。古木镇因地处守元山下,来往的修行之人极多,也因此这城镇比起那寻常州城少了很多平民百姓,也少了许多市井气,反倒是与修行相关的店铺极多。
姐弟俩一路走来,满眼都是武器店、丹药铺、法宝阁……找到一间绸缎庄,卖的也都是修行者的行头。两人进门,却无人搭理,等到把元石摆出来,立马迎来了笑脸。再等到大肆采买了数身顶好的行头,那店老板已是奴颜媚骨,恨不得叫黎夭爷爷。两人出了店,已从头到脚换了一身装束:锦衣华服,佩玉带钩,灵珠抹额,衬着那精致的面容、笔直的身板,端的是风度翩翩美少年,玉树临风贵公子。
两人身量相当,面容相似,再次走到街上来,已成道上的风景。路人驻足争相看,少女怀春暗送波。黎天被人注目着行走有些不自在,轻声在黎夭耳边说道:“姐,路上人太多,要不我们回客栈吧。”
“刚出来,怎么就回去?”昂首阔步地向前走,若有那笑脸相迎之人,便点头微笑致意;若有那攀谈结交之客,便敷衍客套几句,动作如行云流水,说话是滴水不漏。黎天纳闷:怎么感觉姐姐很享受这状态似的。
行至一高档酒楼,还未进店,一个身影就倒飞了出来。黎夭眼疾手快,拉着黎天侧身躲过。见那人摔飞在地,却是个十四五岁少年。
那少年爬起身来,只见他浓眉大眼,一身傲气,拍拍身上的尘土,轻抚头上的淤青,昂首对着店内之人喝道:“莫欺少年穷,岂不知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待我登仙之日,便是我踏平你这破店之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