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掌柜的行动非常迅速利落。第二天,他就带着几个人进了城找青云。
流民们经过木匠尤师傅、泥瓦匠马老二的培训,又有了给自家与王掌柜盖房的经验,已经是相当熟练的建筑工人了,虽然水平不能跟赵三爷带来的人比,但盖几间结构简单、质量坚固的房子还是没问题的。各人又都有了各自擅长的技术,手下也收了几个肖,算算人数,也相当可观了,完全不必担心人手会不够。
青云与他们也算相熟,并没多啰嗦,很快就商量定了,除去要留在王掌柜工地上的人以外,其他人都可以来,照着她的图纸建房,按天按人头算工钱,工钱与王掌柜给的等同。因为有王掌柜出面,她也不担心会有人偷懒不做工,白占名额。
流民工匠们一出城就直奔青云买的地去了,上头已有他们的同伴搬运过来的木料和砖块,他们手脚很利索,到傍晚太阳西下时,已经搭好了三四间屋子的框架,当然,跟马路对面赵三爷家的工地相比,进度还是要慢一些。人家已经连铺子带后头的仓库建好四五个宅子了。
跟赵三爷的工地临街相对,并不是件坏事。他带来的施工队人员技术娴熟,行动也有规矩,说话不多,手脚勤快,下了工都聚在一起吃饭休息,基本不会四处乱逛,偶尔几个工头级别的会到同福客栈喝点小酒消遣,但都非常节制,二更(晚上21点到23点)前一定会返回住处。流民们原本是相当散漫的,无论是王掌柜还是青云,都不会对他们多加约束,但看到对面的前辈们如此守规矩,技艺又如此高超,他们也收敛了些。除却几个纯粹想来打打杂,赚点小钱的人以外,其他人都或多或少地改了原来的小毛病,变得勤快、干净起来,下了工也早早回家,不再老是四处闲逛、吃酒聚赌,有几个手艺学得比较好的,还悄悄观察人家工匠的动作,私下偷起师来。
青云是在偶然到工地上视察时,发现这件事的。她起初还高兴来着,心想要是这些帮工的流民能学好技艺,将来能借以谋生不说,自己的房子也能建得更好了。只是王掌柜却提醒了她:“谁家师傅愿意让人偷学了本事去?赵三爷有钱有势,来头又大,可别叫他们知道了,找咱们晦气!”青云这才醒悟过来,在古代,手艺不是你想学就学的,特别是独家那种。
但如果人家没发现,她也不会蠢到主动上门去道歉。让流民们别学了?开玩笑!那不是打击人家积极性吗?
青云犹自纠结了好几日,却无意中发现,其实赵三爷手下的工匠们早就察觉到有人偷师了,脸色当然不会好看,但也没有为难流民们的意思,甚至没有遮掩自己的行动,不让人偷看。
这是什么意思?他们在默许流民们偷师吗?
青云拿不准赵三爷他们的用意,只是人家已经表达了善意,自己也不能不知好歹。于是,她每回给工地上的人送饭、送消暑解渴的茶水、酸梅汤时,总是会多预备一些,招呼对面工地上的人来尝尝。起初没人理会,后来慢慢的就有一两个人过来借口水喝,有一回他们的锯坏了,也不到赵三爷名下其他的工地上拿,反而直接到街对面来借。流民们非常高兴地出借了所有的锯,差点儿误了自己的活,那天晚上,两边的工头就相约到同福客栈吃酒去了。
男人们在一起喝酒,总是很容易喝出交情来。自那天晚上后,两边工地上的人们就成了朋友。赵三爷手下的熟练工匠技艺高超,偶尔就会指点一下流民工匠们的手艺,流民工匠们都住在附近,生活便利,经常请了相熟的赵家工匠到自家新盖的房子去吃饭,再让自家老婆姐妹们帮赵家工匠洗衣缝补,给这些单身在外无人照应生活琐事的汉子们帮了大忙。随着双方越来越熟,青云也得到了一个让人意外的消息:与她雇来的这些工匠和平相处,而且默许他们偷师,其实是赵三爷的指示。
赵三爷为什么要这样做?难道就只是因为她姓姜?说起来,王掌柜工地上的流民工匠可没有这个待遇。
青云心中疑惑,却又不好上门去问,便将这件事记在心底。总归是她欠了对方人情,将来若有机会,自己又力所能及的话,就回报一下好了。
所有事情都按部就班地顺利进行着,青云心情愉快,手头又宽松,特地给自己、刘谢和高大娘都做了一身新衣裳,还多买了一支普通的毛笔,两刀最便宜的纸,每天抄两小时书,权当认字与练字,过得十分闲适。
没过几日,衙役里的王小四要娶媳妇了,请了县衙和后街所有的人去吃喜酒。王小四本来在仪门上当门子,那是个肥差,时有外快落袋,但自打周康上任,就把自己亲信的小厮安插到那位子上,将王小四换了下来。王小四丢了差事,只得花钱打点,又求了陈捕头,终于得以回归快手行列,继续做回衙役。如今周康施政有了成效,流民们妥善安置下来,一应文书账册都清查过,平日又无大事,整个县衙的人都空闲了,王小四便想趁这个机会,将订了亲三年多的未来媳妇娶进门。
王小四就左街街尾,他成婚那几日,高大娘都过去帮忙了,青云也备了一份贺礼送过去。
高大娘一直看着王小四长大,心里当他是亲戚家的子侄一般,见他终于要娶媳妇了,心情一直很愉快,每日早出晚归忙个不停,还将所见所闻事无巨细都告诉青云知道,比如说县太爷在王小四当班时说了贺喜的话啦,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