稻田蟹壳黄阵头雨虽然只下了一会儿,下午的果子却不能摘了。王氏心里虽急,却也知道急也没用––沾了水的果子,摘下来极容易烂,远不如果子留在树上,等风吹干了再摘合算。横竖下午没事,王氏见李满囤拿了把铁锹,知道他要去水田查看,便即说:“我也过去瞧瞧吧。”“咱家的地,我还不知道是哪块呢。”李满囤一想也是,便即就同意了。到了水田,李满囤领着王氏看自家的界石,红枣尾巴一样跟在后面,眼睛则警惕地观察脚下。稻田里有蚂蟥,红枣可不想被这玩意附身。眼光扫过一块土坷垃,红枣目光转过,转又转了回来。这颜色,比旁边的土要黑,这是,红枣凑近一看,便即条件反射地自篮子里抽出自己的小锹,一把压住了那块土坷垃。“爹,爹。”感受到锹下那土坷垃的挣扎,红枣毫不犹豫地呼救。李满囤闻声立刻大步折回,他以为红枣遇到了蛇。靠近一看,李满囤松了口气,他缓声道:“别怕,这是八爪鳌。”“你松开手,爹拍死它。”说着话,李满囤举起了手里的铁锹。拍死它红枣惊呆了。没想到她爹这么威武––竟然要拍死四两大的螃蟹。不过,红枣想起来了,这么多年,她还真没看到村里有人吃螃蟹。难道说,她要做这个世界上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别,别拍,”红枣赶紧阻止她爹:“你递个草给我。我把它扎起来。”上一世,超市里阳澄湖的大螃蟹就是草扎着的。红枣觉得她也可以。听红枣这么一说,李满囤也明白了––他小时候也没少玩八爪鳌。村里男孩子都喜欢抓八爪鳌,然后看它们打架。李满囤虽没人一起玩,但自己也会抓两只八爪鳌自娱自乐。李满囤揪了根田埂上的杂草,对红枣说:“你松开手,看爹抓住它。”红枣瞧她爹的锹丢在一边,放心的松开手,然后便见他爹极快地伸出左手,仅拇指和食指两只指头就捏住了螃蟹的背盖,然后捏着草的右手左缠右绕。眨眼,就把捆扎好的螃蟹递给了红枣。“好好拿着,”李满囤说:“别给跑了。”这是不给跑吗红枣看着她爹递过来的螃蟹,禁不住心中咆哮:不想它跑,你倒是把螃蟹腿给扎起来啊,现你扎个螃蟹肚子,让我提花灯似的提着这个张鳌舞爪的货色,是闹那样李满囤很快就给了红枣答案。“爹再去抓一个,”李满囤兴致勃勃地说:“今儿我们回去,就让它们打架。”“可好玩了”螃蟹,打架,好玩,红枣呆滞地看着她爹潇洒而去地背影,好容易消化完她爹的话,心头一千匹草泥马飞奔而过。自家都穷得屋子里只剩四堵墙了,她爹竟然还要看螃蟹打架果然,没一会儿,李满囤提着另一只螃蟹来了。“看,”李满囤跟红枣炫耀:“我这只更大。”“一会儿打架,我这只肯定赢。”“然后,我这只就会把你那只给吃掉。”吃掉–吃掉–,李满囤的话糟点太多––让六岁的女儿看蟹自相残杀不算,还要看它们吞吃同类,并以此为乐,这三观还能更歪一点吗红枣实在是无力吐糟。“爹,”红枣直接问李满囤:“你吃过,八爪鳌吗”嗯李满囤愣住了,下意识地回道“这八爪鳌浑身都是壳,怎么吃”“村里没人吃。”果然没人吃。红枣眼珠一转,又道:“爹,你拿草给我把这两个八爪鳌的腿和鳌绑起来。”虽然,不知道女儿的意思,李满囤还是依言拿了根草,把手里的螃蟹的腿鳌给绑了。有打草鞋的经验在,草绑八爪鳌,对李满囤而言,实在是小意思––即便开始绑不好,但尝试几次,也就好了。“这样”李满囤把捆成背壳形状的螃蟹递给红枣。红枣点头,示意他放到她挎的篮子里,然后把手里的蟹递了过去。“爹,这只一样捆了。”等李满囤捆好了两只蟹,红枣问她爹:“爹,你还能再抓到八爪鳌吗”“能的话,再抓几只。”“咱们回去煮着了吃。”煮了吃这次轮到李满囤怔住了“当然。”李满囤不信“爹,不是你说的吗”“两个八爪鳌打架,赢的那个就把输的那个,吃掉了。”李满囤:这话确是自己说的。但好像还是哪里不对。说不过红枣,李满囤只能老实去抓八爪鳌。这世第一次吃螃蟹,红枣不知道自己吃蟹是否过敏,也不知她爹,她娘是否过敏,也没敢让她爹多抓,不过再抓了一个,便即就罢了。李满囤见红枣不再闹他抓八爪鳌,不觉松了口气。他以为红枣的心血来潮过去了。红枣回到家,便即把三只螃蟹倒到木盆里,舀上水,拿刷锅的竹刷刷了几下,刷去了螃蟹壳说的泥水。差不多,是这样吧红枣回想了一下前世海鲜自助餐厅里提供的下火锅大闸蟹的样貌,肯定的点点头,就是这样。锅里舀上水,灶里添上柴,再点一把干草引火,烧灶小能手红枣很快的烧沸了水。眼见红枣真的要煮八爪鳌,李满囤想上前阻止,被王氏拦住。“你先别拦,”王氏劝李满囤:“你让她煮。”“等她煮完,发现都是壳,不能吃。”“也就不闹了。”“不然,你越拦,她越干。”李满囤想着女儿的脾气,摇摇头,只嘱咐王氏:“你看着她,别让她真吃。”红枣见水开了,立把三只螃蟹丢了下去。很好,红枣满意地想,现在就等熟了。王氏看红枣敞着锅煮,心说“你锅盖没盖。”红枣想着王氏一向节俭,也不以为意,随即便盖上了锅盖。火锅也是有盖子的,红枣想,火锅店上锅底的时候可不都盖着盖子吗这样省火。王氏瞧红枣烧了一顿饭的功夫,还没烧好,只得又提醒到:“红枣,你还要煮多久啊”“娘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