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有忠自然听不到朱部长内心的腹诽,就算是听到了,这会儿也不会当回事儿。
他当爹了。
他给亲闺女做主了。
这么美好的感觉,怎么可能不尽情的体验呢?
所以他握着茶杯的手,不禁的用了下力,淡黄的茶汤在茶杯里轻晃,却没漾出,此刻,与他交碰的那只杯里的茶水,无波无痕的候在那里,仿佛滔天巨浪,亦无法波动他的沉稳。
冯有忠眼里慢慢溶进了一道幸福的光,这道光在他的瞳仁深处被无限的放大,此时此刻,他不掩心底的真实情绪,就这样坦白的呈现在了莫伟天的眼前,手腕一动,两只茶杯便碰到了一声,清脆的碰撞声在静谧的房间里分外分明。
当所有人的心思都放缓,准备去拿自己的茶杯饮茶时,冯有忠又在杯子抵到唇边的时候,说了一句不轻不重的话,“莫老,有忠对不住你了。”
一杯茶,带着微烫的温度,没有半分迟疑的一饮而尽。
他说,“莫老,有忠对不住你了。”
一桌子人,因为这句意味不明的话,都停止了手上的动作,莫家人的目光不由齐齐的停在了冯有忠的身上。
朱崇明显感觉到身边男人气息有些不稳的变化,仿佛有什么胸有成竹的事情因为突发状况被打破了。
虽然这种时候看热闹似乎有点不厚道,可是他非常乐意在莫骄阳脸上看到慌乱无措的表情。
只可惜,莫骄阳的气息只乱了一个节奏,然后不知道他又想到了什么,气息很快又恢复了平稳,甚至,嘴角边,还扬起了一抹可疑的弧度。
朱崇心下不解,却只能把这种不解咽进肚子里。
桌上的气氛,很诡谲。
似乎除了冯有忠一个人说话,别人都变成了哑巴。
茶杯被放下的时候,冯有忠唉了一声,颇为自责的语气说道:“我家丫头的事儿,我也听说了,那孩子身体不好,耽误了给莫家传宗接代,那丫头对不住莫老对她的关爱,不配再在莫老面前叫一声爷爷,这杯茶,算是我代我家丫头给莫老赔罪了,以后,莫老放心,两孩子既然已经把离婚手续办了,我家丫头断然不会再去叨扰骄阳,也不会再去给莫家添麻烦,刚才我说了,阿翘是个好孩子,竞扬教出来的孩子,不差,单看阿崇就知道了,莫老的眼光也不差,等到日子定下来,我给这两孩子送个大礼,也算是替我那丫头谢谢莫老这几年对她的包容和照顾。”
“……”
朱部长真心想告辞了,屁股下面的椅子太热了,都快成烙铁了,他终于知道冯有忠怎么突然心情这么好,约他们过来吃饭了,尼玛,这叫沟通感情吗?
这是活生生的把他放在煎锅上烙啊!
不仅烙,还是两面翻腾着烙的。
“有忠啊……”莫伟天心里有点烦躁,他觉得这会儿的形势发展跟他预想的有点不一样。
来之前,他就想过了,既然杜若是冯有忠的孩子,那么,莫骄阳就算得上是冯有忠的女婿了。
现在的情况,如果让他接受杜若,摆明了是强人所难,纵使你位高权重,也不能断了人家的香火吧?
这是要招千古骂名的。
那些模棱两可的话就算不提,可是他必然是要放些好处过来,为杜若重新回到莫家加些筹码。
虽然这些筹码他并不一定看重,于莫家而言,不过是或早或晚而已。
可是这份心情不一样。
只是现在,他等来的不是筹码,竟然是人家大义凛然的知难而退,瞧瞧这话说的,所有的不是都被揽了过去,节操高尚的简直可以出一部列传以传后世了。
冯有忠仿佛半点都没察觉莫伟天的纠结,话音一落,听到莫伟天叫他,便恍悟的拍了一下额头,自觉失礼的看了一眼白云峰,自斟了一杯茶,高高举了起来,目光切切的望着白云峰,歉疚道:“白社长,说好了今儿给你们夫妻接风的,瞧瞧,我这难得跟莫老坐到一块喝酒,把这事儿忘了,这杯茶,算我赔礼了。”
白云峰忍着嘴角抽搐,连忙双手捧着自己的茶杯站了起来,隔着圆形的餐桌,做了个敬茶的手势,连话都不多说,仰头就把茶喝了。
尼玛,谁特么给他倒的茶,这是准备烫猪毛的吗?
白云峰也算看出来了,人家话说的客套,诚意摆的实足,可是屁股下面的椅子应该是粘了胶了,压根就没有要起来的意思。
当然,没起来正好,要是人家起来,他就得跪下去了。
好歹也特么是金字塔上第二把交椅,人家站起来,那就亲民,他特么要是大言不惭的把那茶喝了,怕是这座院子都别想迈出去了。
白云峰后背渗汗,不知道是被茶水烫的,还是被临时拉来垫背吓的,反正,这会儿坐下来,两手紧紧的攥着膝盖两侧的裤线,布料很快就因为他的扭曲而变了形状,好在是在侧边,不然,非得让人一眼看穿不可。
冯有忠仿佛后知后觉的想到了自己刚才只顾着跟莫伟天说话,没照顾到一桌上的其他人,这会儿话匣子又绕到了其他人身上,不多,一人一句半句,几分钟,便把没照顾到的人,都问候个遍。
朱崇暗地里扯了一下莫骄阳的裤线,他是实在忍不住了,眼里的光咄咄逼视着莫骄阳,里面渗透的意思,就是在说,你岳父大人这是唱的哪出戏?
莫骄阳轻挑了一下眉梢,做了一副爱莫能助的表情,眼睛里传达的意思仿佛在说,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