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有忠不自禁的退后一步,感觉目前的位置安全了,才抬手指着贾美云怀里抱着的小家伙,磕磕绊绊的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顾学茵哭笑不得的看着他一个面对大风大浪都不改颜色的男人,竟然被这么个小不点,吓的面色大变,一时间只觉得好笑,又心酸。
上前两步拉扯着他的胳膊重新凑到了小家伙的身边,手把手的教着他把孩子抱过来,又扶正他抱孩子的姿势,细心的嘱咐道:“胳膊不要太硬,那样她会不舒服。”
“要这样吗?”冯有忠慢慢放软了绷紧的肌肉,然后又有点担心的看着怀里的小家伙,头也不抬的问着顾学茵,“她这么小,会不会从怀里漏下去?”
顾学茵:“……”
两个小孩子成功牵制了三个男人的视线,顾学茵和贾美云互视一眼,目光中隐藏的担心,这会儿才敢悄悄的释放。
手术结束的很快,从进去,到出来,差不多一个小时。
杜若被推出来的时候,莫骄阳身上的无菌服还没有扯落,他一直保持着与杜若两手交握的姿势,目不斜视,脚步随着病床的前行而前行。
身后,贾美云推着顾学茵跟着杜若进病房,自己则拉着鲁大夫问起了手术情况,还有产妇什么时候能醒来。
鲁大夫怎么答的,莫骄阳恍惚听到一句半句,又好像什么都没听到,他的目光,始终沉敛在杜若无所知觉,有些苍白的面庞上。
喜添麟儿,又是龙凤双喜,纵使不昭告天下,可至少也该是热热闹闹的拿着电话,四处报喜。
可是产妇昏迷,谁都没了报喜的心情。
病房里,莫伟天、莫首长,冯有忠,各自坐在沙发的一侧,目光时而漂移,时而沉定的掠过躺在那里的杜若,均都闭嘴无言。
等待,成了大家不宣于口的默契。
“哇——哇——”
小宝宝的啼哭声打破了室内的低气压,莫伟天目光复杂的垂眸看向怀里抱着的重孙子,莫家的后继有人,若是知道为了生下他和他的妹妹,他的母亲,正经历着一场生与死的考验,将来,会不会怨他这个当曾爷爷的老人?
苍眸隐隐染了潮意,他几不可察的吸了吸鼻子,然后目光流转向守在病床旁边的顾学茵,有些无措道:“让鲁大夫来看看,这孩子怎么哭了?”
“唉,我这就去。”
顾学茵脚步刚起,被冯有忠抱在怀里的小外孙女好像也感知到了哥哥的哭声,闭着眼睛,连眼泪都没有,就张嘴跟着嚎了起来。
冯有忠刚刚还庆幸怀里的小家伙听话呢,这会儿就再也不敢庆幸了,惊慌失措的样子比莫伟天有过之无不及,两只手臂下意识的想像摇篮那样来回晃动下,又怕自己的动作大了,把小外孙女晃动掉了,这孩子,也太小了些,“快点看看,我这个怎么了?”
与他表情一样无措的声音传进了顾学茵的耳里,她偏眸看了一眼,心里猜了个大概,又实在不敢定主意,脚步不停的往病房外走,嘴里说道:“我把鲁大夫叫来,让她一并给看看。”
鲁大夫简单跟贾美云说了几种可能,有好有坏,这会儿话头没了,就看顾学茵脚步不停的朝着她们走来,人没近前,面上已现慌色,“鲁大夫,你快去看看,两个小家伙哭个不停呢。”
“啊?哭了,那快点。”贾美云一听宝贝孙女、孙子哭了,这话也不再问了,抬手拉着鲁大夫的胳膊就往病房那边走。
到了病房,鲁大夫看了一眼,直接叫了两个护士过来,有条不紊的安排道:“先给两孩子喝点水,然后抱到保温箱去,过三个小时,再给他们喂第一遍奶粉,水量控制在三十毫升以内,然后观察一下他们喝了奶粉之后,有没有不适,或者异常的反应。”
“保温箱在哪儿?”
没等两个护士手臂伸过来,冯有忠就皱着眉头发问了。
他目光在病房里环视一圈,并没有发现保温箱的痕迹,脸色便越发的难看起来,“要是跟别人家的孩子弄混了怎么办?”
“对,现在这种事儿也屡见不鲜了,要是非要放保温箱,就抬到这病房里吧,反正屋子也够大。”莫伟天言之凿凿的抬手指着还有不少空余位置的病房,意见明了。
鲁大夫:“……”
护士压根就不敢惹这屋里发话的领导,只能把目光投向鲁大夫,等吩咐。
“去把保温箱搬过来两个,你们两个再随时跟着看护。”
鲁大夫的妥协得到了莫伟天和冯有忠一致的颔首,等到保温箱被拿过来,看着自家的两个小宝贝喝过了水,不哭不闹的老实躺在里面睡觉,冯有忠和莫伟天的脸色,才好看一些。
病房里发生这一切,并没有吸引莫骄阳一丝一毫的视线,他的目光,依然停伫在杜若没有半分醒转迹象的脸上,她的手上挂着药水,医院的药水每瓶上都会标注命人的姓名,还有药水的名称。
这瓶药水是针对子宫收缩的,网上说,生完孩子的女人,除了要忍受刀口的疼痛,还要忍受子宫收缩的疼痛,有些女人痛点高,常常要用止疼泵帮着止疼,可是常用又对身体不好,所以,一般也就生产完前两天用,过了那两天,剩下的疼痛都要咬牙忍着的。
可是杜若没用止疼泵。
不是因为舍不得那几百块钱,而是因为鲁大夫说,她需要用痛觉刺激苏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