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学宽的声音透着无耐,隔着电波传来,“阿郁,朴圆圆的丈夫要安排她的后世,她爸妈同意了。”
周郁握着手机滞了两秒,唇瓣明明在蠕动,却偏偏像说不出更合适的语言。
张学宽只是通知性的知会她一声,那边还有事情要处理,所以,并不多聊,挂电话时,提了一句下葬的时间,“明天早上下葬,你要是不方便……”
“在哪儿,我去送送她。”
周郁并没等张学宽说完,便抢了话。
到底是同事一场,张学宽虽然顾忌着周郁的身体,却也没瞒着她,“她娘家出钱买的墓地,在佳陵园,明天早上七点入葬。”
竟然是娘家出钱?
周郁不知道如果朴圆圆知道她的后事,是这样的安排,心里会不会觉得悲凉,会不会为自己最后的坚持,感到不值。
就在她神思错愕恍惚的时候,向西的电话也打了进来。
她一直跟着张学宽忙活,好容易得了个机会喘了口气,找了个拐角,便控制不住的给周郁打电话诉着不平,“组长,你说圆圆姐的爸妈这是为什么啊?”
是啊?为什么呢?
女儿没了。
竟然是这样的理由没的。
周郁不知道她们在现场是不是也愤慨激昂过,可最后,她们选择了让女儿留在这个殒命的城市,留着那个男人家的身份,然后自己出钱,安葬了女儿。
父母心,因为没有亲自体会过,周郁这会儿除了想掉泪,好像,真的说不出什么来。
向西也难过。
她几乎一直在医院里耗着,昨天晚上回去睡了几个小时,今天一早就到了,见了朴圆圆的爸妈,看着她们年迈的身躯瞬间佝偻下去,那一刻,她以为她们会大哭大闹,撕打一场,来为女儿出气。
可没有,任何的她以为,都没有出现。
她不明白,“组长,你说她们为什么要隐忍,为什么要装大方,那是她们的骨肉啊?圆圆姐就这么死了,如果是我,我爸妈一定不会善罢甘休,我哥也一定不会轻饶了那家人的。”
“向西,你会为了坚持婆婆的理念,而一定不听医生的建议难产至死吗?”
好半天,周郁缓了好半天的声音,不至于让自己出口断句,勉强问了出来。
向西毅然的摇了头,咬着唇,哇的一声哭了出来,“组长,圆圆姐好傻。”
是啊。
好傻。
昨天晚上不就知道了吗?
可是事已至此,她能说什么?
她们能说什么?
就是朴圆圆的爸妈,又能说什么呢?
如果这个时候,还看不出女儿对她丈夫的爱,宁舍自己的生命,也不愿意跟这个男人断开关系,那她的父母,又怎么会忍心做出这样的决定呢?
人生之中,总有许多的无可奈何,及情不由己。
朴圆圆的葬礼,凌家人虽然不想让周郁去,可谁也没刻意去阻止。
一身肃穆,凌晨带着周郁亲自出现的时候,还是让朴圆圆的婆家小小震撼了一下,她们也没想到,朴圆圆跟公司的高层关系会这么亲厚。
朴圆圆的婆婆努了几次嘴,想说点什么,甚至想上前借着这个机会拉拉关系,为自己的儿子铺个路,只可惜,周郁只抱了抱朴圆圆的爸妈,凌晨也交待了人等事情过后,送她爸妈回去的话,其余人,到像是入不得眼似的。
昨天淅沥小雨,今天淡丝云痕。
连天气似乎都感染了朴圆圆的乐观,积极,在她最后与朋友们告别的这个时刻,晴朗起来。
杂志社来了好多同事,有交好的,也有闻风而动的。
周郁是第一波祭拜的,在墓碑前,放了一束她生前最喜欢的花,鞠了躬,便缓步离开。
能感觉到,她的情绪不好。
凌晨似乎很相信她,并不刻意的说着什么玩笑的话来帮她调解心情。
夫妻两个离开的时候,后续的事情虽然有朴圆圆的婆家打理,不过,张学宽还是留了下来帮忙。
回到了车里,凌晨安置了周郁坐后排,将椅背放倒,“你睡会儿。”
“我不困。”
虽然比平时起的早了点,可周郁精神也还好,并不困。
凌晨抬手揉着她的发心,唇角浅勾,像是对待任性的孩子,耐心十足,“听话,睡一觉,一会儿醒了,正好去挑几件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