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为学士,秦琅也偶尔会给馆生们上一两节课,不教授具体科目。
上课随兴而讲,但却深受学生们的好评。
钟声响起,秦琅没有拖课的习惯,马上下课。
学生们起立,一起躬身喊先生再见。
走出教室,秦琅遇到了李纲。
八十多岁的李纲已经走不动路了,皇帝特批,许他坐轿。这是极高的荣耀,要知道,在唐朝,就算是宰相们,要么骑马,要么坐马车,但没有人坐轿。人力抬的轿子,是有严格等级限制的,只有皇帝皇后有资格坐,或者是年迈的宰相大臣特旨赐给资格才能坐。
李纳不再兼任崇贤馆学士,但还是太子少保、太子詹事,名义上东宫官僚的一把手。只是这位现在一两月都难得来一次东宫。
今天居然坐轿来了崇贤馆。
“老夫自知时日无多矣,这生历经北魏、西魏、周、隋、唐五朝,从兴盛到战乱,又由乱到治,再由治到乱,然后再归于治,八十年里,治乱循环往复,苦的却是天下黎明百姓。”
白发苍苍的李纲拄着龙头杖,看着面前的这个年轻人。
“你刚才在课堂上关于佛家的那番话,说的很有道理。我要走了,之前一直还有些挂念的是太子,我这生教导了三位太子了,加上教导的亲王,可以说教了一辈子人,可没有一个有好结果的,我时常怀疑我自己,如今我在长安郊外都能听到百姓们称颂太子承乾的仁慈之名,深感欣慰。”
“乱世结束了,盛世即将到来,李老,我们如今有一个好皇帝,也有一个好太子,大唐将重启华夏盛世!”秦琅道。
“可惜我看不到那天了,但我想象到了。”李纲伸手出,秦琅赶紧上前搀住,“三郎啊,太子品性纯良,要好好教导。东宫有于志宁等正直之士不少,只是他们虽然正直,但有时又近乎迂腐,老夫以前也跟于志宁他们现在一样,认为对于储君要多谏多规,但我现在才明白,光是规谏是不够的,东宫还需要你这样年轻有活力的人辅佐,相辅相成,才行。”
李纲耿直了一辈子,辅佐的亲王太子数位,可没有一个有好下场,以前他当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问题。
甚至认为他教出来的太子如杨勇、李建成都是很不错的,可人之将死,反倒把很多东西看的透彻了。
他现在不得不承认,他教出来的学生,终究还是差了一些。
“我以前一直没有明白一点,我教导的是太子,是国之储君,是将来的皇帝,所以我犯了许多错,走了许多弯路。做皇帝,不是做圣人,我错了。”
“李老也没错,皇帝是一国之君,若是国君品行道德不行,那就是天下的灾难。”
“事有经权,学有道术,只注重道而不重术,也是不行的,不可偏废,我以前就是忽略了术,只教道,这才有了我的前两个太子学生都最后被夺嫡而死的悲惨结局,是我这个老师害了他们。”
“今后东宫里,于志宁他们教承乾大道,你教承乾术法,有道有术,如此承乾之位无忧也。”
李纲说完这些后,给秦琅留下了一几箱书籍,“这些都是圣贤之书,经典大道,我知道你不学有术,但有空还是要多读读书,术道不可偏废,否则路远难长。”
“承乾就交给你了,保住承乾,就是保住了大唐,记住!”
说完,这位八十多岁的老人,便转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