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飞与胡闳休对视一眼,明显都从对方眼神中看到了荒唐二字,都到了此时了,说这种事情有什么意义?
再说了,便是别人不晓得,对面此人难道不晓得大宋官家脾气?
再退一步,即便不说赵官家,只说任何一个大宋帅臣来到此处,焉能退兵?
“若不足,愿再出三万党项铁骑为天子前驱,往攻河外叛将者氏……若还不足,还愿将太子送往东京……”
薛元礼一条接一条说个不停,而其人身前对面,饶是岳飞素来性格沉稳,此时也忍不住与身侧胡闳休屡屡对视不停,然后心中感慨对方荒唐不停……但是他并没有说出口,因为这种荒唐事,六年前同样发生过。
彼时彼刻,恰如此时此刻。
事实上,岳飞一直耐着性子等对方说完,方才出言:“薛相公,事到如今,只有一事可停战……”
薛元礼登时肃然。
“请贵国国主与王太子、越王三人一并来我军中,本将自会妥善将他们送往长安听天子处置。”岳飞平静相告。“若如此,我愿放兴庆府,往静州去驻扎。”
“岳节度说笑了。”薛元礼沉默片刻,终于失笑。“正是为了不使国主、首都有失,方才有在下之前种种条件……莫非岳节度以为,我们大白高国的君臣竟然如贵国一般,毫无韧性与气节吗?兴庆府粮草充足,丁壮十万,足可守数月,且待晋王察哥率勤王大军归来,内外夹击,届时将岳节度留在城中做客。”
话至于此,岳飞甚至连耶律大石都懒得提起,便直接在座中抬手送客。
两侧自有甲士下去,将薛元礼推了回去,却也没有扣留与斩杀,乃是任其走到城下,复又坐上箩筐,回到兴庆府城内去了。
一次插曲,虽然显得有些奇怪,却根本没有影响大局。而得益于西夏皇宫所使用的上好木料,不到中午,粗糙的云梯与撞木便已经妥当,与此同时,城池外围,已经发生了大量的非接触战斗……各部宋军设置攻城阵地之余,早已经开始了全线试探,俨然是所有人都已经迫不及待了。
当然,此时此刻,谁也不可能猜到,此战头功将会是谁捞到。不过,诸将之中,此时看起来距离破城首功最远的却似乎早有定论,正是御营骑军副都统李世辅。
话说,这名绥德出身的党项族将领,麾下多是横山一带出身的蕃骑,他们跟昨日那一战的对手相比,只是汉化更多,装备更好,然后多了一年多的军事训练而已,本身并不适合攻城。
而且有些事情,大家不说,不代表不存在。
李世辅年纪轻轻就是御营副都统,而且是特例袭了开国公,再加上他们父子在尧山一战的表现,也不可能有人公开怀疑他们的忠诚。
照理说,此人应该是天下有数的前途大好之辈。
然而,那只是照理说。谁都知道,朝廷上下、御营内外,多还是在意他党项族身份的,甚至此战前,还有人建议不要让李世辅随行,以防他反复,以至于酿成大祸。便是李世辅自己心里也明白这一点,有心淡化自己党项身份,可偏偏官家看重他的正是他党项贵种的身份,能够控制招揽蕃骑的能耐。所以,反而无奈。
不过话又说回来,就从眼前而论,党项族的身份还是给李世辅带来了切实的好处,他率蕃骑去兴庆府外围监视、侦查,城外本地僧俗贫富,倒是安生了许多,询问起城内情况,城外主要路口,也没有多少抗拒。
不过,这些不能影响他不能参与攻城的事实。
其实,他率部在绕城侦查途中,上来就发现了城西唐渠断水的情况,然后赶紧派人去向两个主要的水门去侦查。只是很可惜,西夏人并不糊涂,两个主要水门既然暴露了出来,如何不会防备?蕃骑看的清楚,杂物、砖石在水门后堆砌的严严实实,将两个水门整个内外堵塞严密,而且上头依旧屯有民兵弓手防备。
见此形状,原本兴奋一时的李世辅一面去让人汇报给主帅岳飞,一面却又不免有些失落,干脆绝了此战攻城立功的心思,一心一意守好外围,准备等战后捕漏。
回到眼下,中午时分,李世辅安排好本部蕃骑后,便率本部两三百众,在城池更外围兜兜转转起来。说是视察,倒不如说是亲自整肃军纪,防止本部这些只做了两年御营兵的蕃骑一时忍耐不住,在素来讲究的岳节度身前给自己招祸。
“怎么回事?”行到城南一处,李世辅遥遥看到百十男女跪在路边一处寺庙前,更有几个和尚与自家部属在旁交谈议论,当即勒马向前质问。
“都统!”为首蕃骑赶紧回报。“这家寺庙藏了许多人,见到我们便想跑,被我们堵住了。”
“大王。”和尚看到来了说话管事的,赶紧上前解释。“这都是昨晚城中逃出来的百姓、商人,因为素来与俺们庙中相熟,所以昨夜躲在此处,并无细作……还望大王看在佛祖面上,宽纵则个,贫僧也愿意将他们带回寺中,然后请大王派兵看管,待战事结束,再放他们离去。”
李世辅微微皱眉,复又朝那些难民去看,只见这些人确系多是老幼妇孺皆有,少部分领头的,也多是白白胖胖的‘员外’,心中不免有些不耐,再加上此时战事已经要开打,却是直接在马上出言:
“你们几个有随我父亲来过兴庆府见过李乾顺的,稍微辨认一下,只要不是李乾顺父子,就不要多事了……如今大局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