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大浦城墙上的几门火炮猛然炸响,把秦川骇了一跳,秦川现在终于领到武器了,他和郑昌都拿着杆长矛,不过两人都没有盔甲,他们和尹兴信的几十个亲兵一起,被原来领他俩去吃饭的那个小校带着,半蹲在城门楼前,作为随时准备救火的预备队。
尹家两兄弟就站在他们的前面,面色严峻的看着城外逐渐逼近的日军。而城门楼前的空地上,还放着几口打开的大箱子,白的银子、黄的铜钱倒了一地,但除了秦川在偷偷观察研究外,没有任何人再看一眼。秦川心中暗自庆幸,没有被派到一线去守城墙垛口,那样就基本九死一生了,等会儿有机会时,先揣点银子,以备将来跑路之用。
突然,他听见城门楼上响起一片弓弦声,然后一片白色的光影从头顶疾射而过,是城门楼上的弓箭手们发箭了,接着守在城碟后的弓箭手也开始射箭了。蹲在地上的秦川看不见城外的状况,但估计日军已经接近城墙了。
“砰!砰——”城外跟着响起成片的枪声,惨叫声马上从那些城墙垛口处传来,一些子弹还打在城门楼上,打得尘土和木屑纷纷落下,间或还有倭军的大筒(野战小炮)发射的炮子打在城墙上,引起城墙的微微颤动。
秦川头顶上面城门楼上的灰尘木屑像面粉一样洒落,弄得他眼睛嘴巴都进了灰,他摘下帽子弹了弹(他还没有头盔),顺便抹掉脸上的灰,结果他的短毛秃头引起了亲兵们的注意,大家窃窃私语起来,站在最前面的那个小校回头严厉的瞪了众人一眼,低声喝道:“阵前不得喧哗私语!违者斩!”
大家立马闭上了嘴,秦川也赶紧重新把帽子戴好,然后他看见一些民夫低着头跑上来,运来一些砖头石头,走时还把受伤和战死的弓箭手抬下去了。
城上城下的对射还在继续,日军的枪声几乎连绵不绝,秦川知道,那是日军的“三段击”战法。城头上的弓箭手伤亡逐渐增大,开始有人退缩,秦川看见一名军官当场劈杀了一个不敢探出身射箭的弓箭手,然后挥着沾血的刀大声吼叫,强迫其他的弓箭手探出身体射箭。
但城上的劣势越来越大,虽然那几门火炮每隔一会就朝城下轰击一次,但并没有扭转局势。毕竟日军有几千铁炮足轻,多大浦镇却只有数百弓箭手,虽然有城墙的遮护,仍然被日军压得抬不起头来,他们根本就不敢瞄准,因为每个碟口都有好几杆铁炮在瞄着,他们只能一闪身随意射出一箭,又迅速躲到城碟后,但即使这样,也有很多弓箭手被击中了。
突然,前面的尹兴悌大声吼叫起来,并拔出了刀朝前挥舞,秦川看见城碟前面的弓箭手纷纷后退,一些辅兵和民夫抱起砖头石头冲上去,往垛口外面抛去。但很快,秦川就看见几个黑色的矮小身影出现在缺口处,弓箭手们纷纷放箭,挺着长矛的士兵也冲了过去,那几个黑影消失了,但随即又上来几个,没多久,很多城碟口都出现了他们的身影。这些都是倭军中的武士,他们身着坚固的足具甲衣,他们跳上城墙,挥舞着长长的太刀,往往能把只着布袍的高丽士兵,连人带长矛劈成两段,高丽士兵必须几个人合力对付一个,才能堪堪敌住。
城门楼一带的情况还不太危急,因为城门楼上面的弓箭手还能够有效的压制住日军,同时日军的铁炮队他们的威胁也不大,但其它地方估计比较危险了,秦川听见两边的喊杀声越来越大,一些军官沿着城墙匆匆跑过来请示尹兴信,有的走时带走了几十个兵,有的还是一个人回去,但秦川所在的亲兵队暂时还没有被派出去。
没过多久,右方突然响起一阵山崩般的喧嚣,所有人都紧张地朝那边看去。再过一小会儿,秦川看到一个浑身鲜血的军官踉踉跄跄从那边跑了过来,跪在尹兴信面前哭诉,尹兴信拔出剑来就要砍他,被旁边的尹兴悌抱住了。然后尹兴信挥挥手,尹兴悌转身就朝秦川所在的亲兵队走来,秦川的心一下剧烈的抖动起来,他知道,该他们上场了。
但就在此时,左方也传来巨大的喧哗,所有人又朝左方紧张的望去,已经走到亲兵队面前的尹兴悌转身又朝尹兴信跑去。
秦川看见尹家兄弟和几个将领们焦急的商讨着什么,一会儿,又一个浑身鲜血的军官从左方的城墙跑来,跟原来那个从右边来的军官跪在一起,但尹兴信等几个将领根本就没理睬他俩。
然后,秦川看见尹兴悌又朝他们跑来,还有个将领跑进城门楼去了,另外几个将领也分散朝两边城墙跑去了。
“快!跟我来!”尹兴悌匆匆下令道,说完他提着刀就朝右边的城墙跑去,亲兵队赶紧跟上。秦川从仍旧站在原地的尹兴信身边跑过时,看见那两个报信的军官对着尹兴信磕了个头,拿起各自的刀也分别朝左右两边的城墙跑去了。而那几箱银锭铜钱,仍旧堆在那里,无人理会。
秦川几乎是麻木的随着队伍在往前跑,现在的他口干舌燥,紧握住枪杆的双手不住的颤抖,旁边的郑昌看见了他的紧张模样,小声对他说:“不要怕,跟着我,朝前乱捅就是了,记住不要离开队形。到时候如果打不赢,我喊你跑你就跑。”
旁边一个络腮胡子的亲兵笑道:“还轮不到你俩拼命,有我们呢,保准把你俩全须全眉送回釜山去,待会对阵,你俩站到后排去。”
城墙不宽,仅够六、七人并排,秦川他们从城门楼处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