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安的县衙虽然没被倭寇毁坏,但里面的家具却是士兵们七拼八凑弄起来的,而金诚一招待徐元礼等人的接风宴就更是凑合了,席上只有固城运来的咸鱼干和咸安当地打的野物,连酒都没有,这里的所有东西都要从固城运过来,金诚一和金时敏自然不会运来一些奢侈享受的物品,为将者要与将士们同甘共苦嘛。
面对桌上这些粗粝的食物,徐元礼勉强动了几下著,心道晚上回去还得让带来的厨子给他弄点宵夜才行,不过他口中还是赞叹不已:“想不到诏谕使大人和郡守大人如此甘于清苦,当为我朝官员表率啊。”
金诚一道:“国难当头,不敢奢靡。”心中却骂道,老夫这么大一把年纪了,天天吃这些,就为了替国家分忧,你倒好,窝在晋州享福,不管国家危难。
徐元礼对下面一位幕僚吩咐道:“即刻给晋州发文,发猪一百、羊两百过来,还有白银两千两,犒劳咸安的将士们。”
金时敏赶紧拜谢:“多谢徐大人关照。”
金诚一却说到:“徐大人,这些酒肉银两,正好可以作为攻陷昌原的奖赏。”
徐元礼听了,转头去问金时敏:“金大人,昌原有多少倭寇?”
“千余人。”
“金海和昌宁两地呢?”
“金海有多少倭寇不是很清楚,昌宁的倭寇应该和昌原这边的差不多。”
徐元礼这才对金诚一说道:“诏谕使大人,我军在泗川曾抓获两伙倭寇奸细,都是从釜山过来的,据他们招供,倭寇大酋福岛正则率三万大军不久前才在釜山登陆,现在尚不知其动向。另外釜山原来还有倭酋毛利辉元所部两万多人,如果贸然拿下昌原、金海,威胁到釜山,必将惊动倭寇大军西来,届时不要说咸安,就是晋州也能保了。”
当然,徐元礼说的这些都是鬼话,秦川已经探明,福岛正则的部队已北上去忠清道了,毛利辉元的部队确实在镇守庆尚道,但主力也北上尚州,镇压高丽人的叛乱去了,釜山现在是九鬼嘉隆的水军在镇守,而守庆尚道西边的是小早川隆景的小部队,总共也只有两千来人。晋州大军如果狠下心来,完全可以一路打到釜山去,甚至可以在倭寇大军回援之前拿下釜山。当然,这个战果巨大,后果也巨大,倭军肯定会比真实历史提前一年,集中主力来打晋州,这对高丽其它地方,乃至对大明军队来说,自然是减轻压力的好事,但对晋州来说,就是灭顶之灾了。
金诚一自然会为了大王为了朝廷,拉着晋州军民去赴汤蹈火,反正他也活不了多久了,死前给自己留下忠烈的名声比什么都重要。徐元礼却不能,他必须为自己、也为晋州的军民着想,他还远没有到知天命的年纪,自然不愿意让自己这辈子就像一只蜡烛一样烧掉,他还有上进心,还希望能更进一步。而且即便他愿意,想那秦川也不会愿意,他早看出,秦川对朝廷的忠诚度实在有限得很,秦川对朝廷、对上级的官员,似乎从来就没有过诚惶诚恐的时候,言行中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超然态度,要他带着保民军去和倭寇大军死拼,怕是他跑的比所有人都快。
金诚一果然被徐元礼的消息吓了一跳,怎么釜山那边还有这么多倭寇?登陆高丽的倭寇到底有多少人?不过他又觉得有些奇怪,既然这么多倭寇呆在釜山,为什么不分兵朝西边过来,毕竟高丽南方,也只有西边的晋州和全罗道还在高丽军队的控制之下了。
他不解的问道:“既然釜山那边有如此多的倭寇,他们怎么不向西边过来?毕竟南方也只有我们和全罗道没有失陷了。”
徐元礼道:“一是他们一直没有得到这边的准确情报,他们几次派来的奸细都被我们捕获了,他们不敢贸然前来;二来,估计他们也在为到底是北上还是西进犹豫,下不定决心。如果我军拿下昌原和金海,再威胁釜山,他们肯定就会下决心朝西边过来了。这几万倭寇大军过来,你我现在的兵力,是绝对抵挡不住的。”
金时敏一听,也附和徐元礼道:“大人,如果釜山之倭寇大军过来,咸安确实难保。”
金诚一却早想到了这点,他说道:“这倭寇大军不来打晋州,不来打全罗道,也会去打其它地方,都是高丽疆土,又何分彼此呢?他来打我们,其它地方,乃至朝廷那边自然会减轻不少压力,与大局来说,也是有裨益的,我们不能光看到这晋州一隅之地,要有全国的大局意识。如果各地官府都如我们这般畏惧倭寇,不敢与倭寇交战,那高丽复国还有希望吗?”
金诚一这番大道理一讲,屋内顿时鸦雀无声,所有人都看向上首的金诚一和徐元礼两位大佬,他们中间,不管是晋州方面的,还是咸安的,其中大部分的人听了徐元礼的假消息,都是不想去打昌原的,但碍于金诚一的官衔和权威,大家都不敢出声,只能寄希望于徐元礼能说动金诚一打消这个念头。
徐元礼在晋州时,就和秦川、李惟俭等人揣摩过金诚一的想法,自然有所准备,他搬出秦川的持久论战中的条款说道:“现在敌强我弱,这抗战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是要做长久抗战准备的。抗战之本在于军和民,地盘倒是其次,保住了军队和民众,地盘丢了,迟早也拿得回来,军队丢了、百姓被屠戮了,将来拿什么去收复失土?现在高丽南方,唯有我晋州和全罗尚存,如果贸然与倭寇决战,晋州不保,全罗两面受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