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算大的静室内,安守忠看着大萨宝派来的十名死士,并不是太过满意,这十人虽说看着孔武有力,而且看样子也是见过血杀过人的,可是对比曳落河里视死如归的勇士,还是差了许多。
只不过安守忠知道自己也不能太过挑剔,长安城里胡人虽然众多,但是大都集中在西市附近几个坊里,袄教又行事隐秘,那大萨宝能给他找来这十个人已经很不错了。
“可知道为何招你们前来?”
“大祭司说光明神有旨意下降,让我等去杀死渎神的恶徒。”
死士里的首领是个年约四旬的突厥人,他满脸虔诚地说道,身旁的同伴们个个眼神狂热,能为光明神献身,是他们最大的荣耀。
安守忠看着这些死士露出的神情,总算满意了,这些人的身手且不论,但是光这种对光明神近乎疯狂的信仰,足以让他们把生死置之度外,足够对那个沈光布下杀局了。
“那安西沈光,想必你们也听说过他的名头,他胆敢亵渎光明神,自是邪魔,你们只要杀了他,死后必能被接引往神国,常伴光明神,得享清福。”
安守忠这般说道,然后打开了面前摆放的箱子,里面是抹去记号的军中弓弩和横刀,而且全都是有些年头的旧货,就是想查来源也查不出来。
大唐禁止民间持有弓弩,也不准许刀剑随葬,但是市面上总有不少军中的刀剑弓弩流通,像是长安城里,私藏这些违禁东西的人也不在少数。
这些暗中接受训练的死士多习惯用刀,他们很快便取了横刀弓弩,同时还换上了不良人的衣服。
不良人是衙门里最底层的缉事番役,西市地处长安县,自然也有胡人充任不良人,这些死士换上衣服后,看上去倒也颇像回事。
“全听将军安排。”
死士们齐声应道,他们平时被大萨宝好酒好肉地供着,又都虔诚拜神,等得便是这么一天,好为光明神献身,死后往神国享福。
“那沈光不是每日都要去那宜春院吗,你们且等他去的时候,就说有案子牵连于他,出了怀远坊后便拦下他,只要近了他身前,便不惜代价杀了他。”
安守忠吩咐道,然后展开了怀远坊附近的地图,指着某处地方道,“就在这儿动手。”
死士首领看过之后便记了下来,然后便领着其余死士退下,安守忠等他们离开后,却是拿起了自己的那张铁胎弓,他在安禄山麾下以射术出名,有百步穿杨的本事,那些死士若是能成功杀死沈光自是最好,若是不能他再出手。
他选中的地方,街道两旁有富户起的大宅高楼,其中有处地方正适合他在暗中观察,若是事有未逮,便可以暗中放冷箭,他自问射术高超,总有五六成把握能射中那沈光。
……
“沈郎,这两日出门,需得多加小心。”
翌日清晨,封常清看着早起和牙兵们晨练完毕的沈光,一脸的郑重。
“封兄放心,我自贴身穿着胸甲,我这甲胄有多坚固,你是清楚的。”
擦过身子,换过身干净衣服的沈光当着封常清的面套上了他那领明光甲里的胸甲,然后穿上了外面的长袖和半臂,这才叫封常清满意地点了点头。
“你们也都内里披上锁甲,以防万一。”
封常清看向了王神圆他们,牙兵们护卫沈郎,也不能马虎大意,虽说他们不能明着披甲,可是贴身穿层锁子甲,不是什么大问题。
“封长史放心,咱们早就备齐了,绝不会让郎君受伤。”
牙兵们不但穿了锁子甲,也都携带了盾牌,必要时可以围成盾阵,掩护郎君。
“如此便好。”
看着府邸外雷打不动而来的王蕴秀,封常清方才放心,加上王府的牙兵,沈郎身边护卫不下五十,他倒是要看看那安守忠还有没有胆子派死士来刺杀沈郎。
在封常清看来,那安守忠若要行刺杀之事,必然得布置周全,不会仓促行事,这便给他机会能够搜集证据,到时候叫安禄山那厮想抵赖也不成。
沈光不知道封常清的心思,只是照旧和王蕴秀并驾齐驱,策马往宜春院而去,昨日收获已然不小,便是那梨园子弟里也不乏人才,那个雷海青便是其中的人杰。
对于手下极度缺人的沈光来说,那雷海青虽然是个乐师,可是能识文断字,而且性格豪迈大方,还有不错的武艺傍身,那放在安西那里便已经能独当一面了。
更何况昨日两人攀谈一番后,他知道这雷海青还有几个亲朋好友留在长安城里,也都是正值壮年但苦于没有门路的寒门子弟,这些人应当不会介意去安西有个前程。
……
沈光几乎前脚刚走,封常清在石府内屁股都没坐热,便有下人来报,说是府外有个胡儿拿了他的名刺求见。
只是片会儿功夫,封常清便见到了那精神抖擞的粟特无赖汉,只见这厮满脸堆笑道,“封长史,您不是让我盯着那些人吗,这不他们刚走,我这便来报信了。”
听到袄祠里那些死士居然走了,封常清面色一紧,想都不想手揣进了怀里,却摸了个空,但他随即朝身旁随从道,“去拿钱过来。”
“说吧,那些人去哪儿了,那姓安的呢?”
“出了坊后便往东去了,而且那些人做了不良人的打扮,至于那位安将军,我的人没见着。”
粟特无赖汉连忙把自己说得都讲了出来,这时候他已经能看到封常清的随从拿来的钱袋,眼里全是贪婪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