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煌宇淡淡的附和了一声,便没有再开口。
他能说什么呢?除了彼此之间的情分,一开始他们就说好,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裴意需要借助他的势力寻找她师父的下落,需要一个气候适宜的地方来调养身体;而他需要一个医术高明之人为他夺位扫清障碍。所以,他现在能说什么呢?若他端出丈夫的姿态来教训她……他都可以料想裴意会如何诧异甚至不屑的反驳他的话。
萧煌宇在心中苦涩一笑,若是他知道自己有一天会对她如此不舍,当年他还会不会做出同样的事情呢?
兴许还是会的。
马车继续前行,车内却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之中。
天气阴沉得让人心里发慌,商铺都没有开门,街上陆陆续续的有人行色匆匆的往城外赶去。只是所有的人都不约而同的朝城北而去。在那些智者心中也许太过牵强附会的说法,却让他们几乎一夜未眠。
当铺的掌柜匆匆忙忙的从家里出来,望着黑沉沉的天空叹了一口气。这种天气,还真是让人觉得有大事将要发生一般。希望所有的事情今天能够得到解释。掌柜稳了稳头上的帽子,提步正准备出发,却听到身后婴儿的哭声。他诧异的回头,看到自己年轻的妻子抱着还不满周岁的女儿站在身后。
“你来干什么?我不是让你在家好好歇着吗?”掌柜低声训斥道,“一会儿就要下雨了,你带着宝宝出来做什么?”
往日里好脾气的妇人脸上有些苍白,她抱紧了自己的孩子,温和却意外地固执的说道,“我跟你一起去看看,我……在家里也不安心。况且宝宝在家一直哭个不停,出来了反而好一些。”
掌柜的眼神落到面颊粉嫩的婴儿身上,看到她鼻头红红的,还在一抽一抽的,显然是刚刚哭过。他想了想,最后点头说道,“抱好孩子,别让她吹风着凉了。拿好雨具,跟我一起去吧。”谁也不知道将会发生什么事情,他们一家三口在一起,有事反倒好照应。
没想到这么容易就说服了他,少妇连连点头,“夫君放心,都带好了的。”
瞧着路上行色匆匆,一个个面色紧张的路人,她收紧了自己的手臂,上前一步低声说道:“夫君,是不是真的有大事要发生了?我心里不安得很,昨夜隔壁的婶子一直在哭呢。”
掌柜扶着她慢慢往前边走去,忍不住又叹了一口气:“王婶子那是想起了她男人。”对上妇人不解的眼神,他又解释道:“她男人就是二十年前,死在了那场疫病当中的。”二十年前的那场灾难,死的大多都是当年征兵入伍的青年人。而他们远在丰都的家人,却因为他们的死去,在心口上留下了一道不能抹去的伤疤——现在提起,心有余悸又隐隐作痛。
“原以为这些年和平安稳,好歹能够平稳的渡过此生,没想到又出现了这样的事情。一会儿到了那边,你可千万不要乱说话。”掌柜的想着又嘱咐了一句。
“哎,我听夫君的。”妇人连忙应道,换了手抱着自己的女儿,亦步亦趋的跟着掌柜朝前面走去。
祭坛附近已经围满了百姓,因为萧皇下令不准他们靠近福祉树,众人只好远远的站着,看着那棵巨大繁茂,此时却已经轰然倒地,露出一截带着泥土树根的大树。
祭坛的对面搭起了明黄色的高台,萧皇裹着厚厚的披风坐在椅子上,尽管出宫之前用了上好的补血药物,此时他的脸色还是异常的苍白,透着一股病态。
萧皇低咳了一声,扫了一眼手下空着的一排座位,一边面色从容地看着下方密密麻麻的百姓,一边有些不虞的问道:“老三和老四还没来吗?”
坐在萧皇身边的魏贵妃绝美的面容上带着淡淡的笑容,她眼角扫过低声的回道:“三皇子府上……似乎是发生了什么事情,贤妃一早就跟臣妾告罪出宫了。臣妾想着,三皇子最近身体似乎一直不大好,贤妃妹妹忧心已久,便让她出宫了。想来,是母子太久没见面,说话耽误了时辰吧。至于砺王……这不是来了吗?”
魏贵妃正说着,便瞧着不远处马车上下来的二人,她嘴角的笑意又深了几分,若是今天他们不来,这出戏可还怎么唱呢?
萧煌宇下了马车,习惯性的回身想去扶裴意,他手臂刚刚抬起,便僵在了半空,最后还是伸手扶住了裴意。
人群中有人朝这边看了过来,很快又转过头去。此时对任何的皇亲国戚,天香美人的好奇心都压不住他们心中的急切和恐惧。他们迫不及待的想要一个解释,一个结果。
裴意抬头,透过人群只能瞧到一小截树冠在微风中轻轻晃动,她几不可见的对着人群中一人点了点头。
“走吧。”萧煌宇像是没有看到她的动作,转身朝高台上走去。
今日除了萧皇之外,所有皇子公主都一并在场。除了身子虚弱不能下榻的萧明珠之外,就只剩下三皇子萧敏德还未到。
萧煌宇走上高台,对萧皇行礼之后便坐到了一边。
萧皇只看了他一眼,便又闭上了眼睛休息。过了好一会儿,萧敏德依然未到,而时辰已经差不多了。他睁开眼睛拂袖说道:“开始吧。”
从萧皇身后的大椅后面走出一位仙风道骨的老道士,他身穿八卦袍,头戴香叶冠,神情肃然地立在了高台之上。
“福祉树究竟因何故而倒下,还望周天师能够查明缘由。”萧皇朗声说道。
人群中引起了一阵骚动,不少人都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