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国瑞家住在最普通不过的警察家属院里,里面居住的多是干部家属。
但在进入高国瑞的家后,安就有种莫名的严肃感。
高国瑞家里,只能用秩序井然来形容。一百二十平方的房间里没什么多余的花哨的家具,入目都是严肃的黑与白。地板打扫得干干净净,一看就是因为保持着良好卫生习惯长久形成的洁净,棕木的立式衣架上挂着一套警服一个警帽,给这间屋子平添了更多的紧张严厉感,让人连声音都放不开。
家里没别的人,高国瑞替他们开了门,把安和修招进屋里,把房门锁上,并连锁了两圈。
安也不认生,被救出来后,高国瑞和住进了同一家医院,大家相处了几天,也算是不陌生了。她自然地坐到了书桌旁的折凳上,修没坐,靠着墙壁站在安的身后,两个人沉默地盯着高国瑞,后者直接在床上坐下,眼睛来回在安和修身上转了几圈,才开口:
“帮帮我。”
高国瑞顿住了,似乎在想如何继续他的话题,安和修都不是心急的人,由他慢慢组织语言,在这个空档里,安环视打量着周围的陈设。
一张床,阳台上晾着几件球衣,应该是早上刚洗的,屋子里还漂浮着淡淡的洗衣粉清香,一把吉他放在墙角,可以看出它的主人对它很爱惜,一台台式机摆在屋角的书桌上,一个旧书橱塞得满满当当,上面除了一些专业的刑侦类书籍之外,都是外语书籍,其中盖尔语种的书籍更是占了三分之二,这算是整个屋子里最大的家具了,除此之外。这房间里也和客厅一样,只能用简洁形容。
这个家并不是家, 而是被男主人的习惯公式化模式化了的住房。
安把眼睛扫向书架,突然在里面发现了一些古怪。
在书架的左上角的一格,摆满了《小王子》。不同的出版社,不同的装订,甚至不同的语言,书的高矮厚薄完全不同,在严格遵循着从左至右从高到低从厚到薄的摆放原则的书橱上显得极为扎眼。
为了让这种刺目感不那么强烈,才摆在不容易让人注意到的高处吧。
安的思考被高国瑞咽唾沫的声音打断。她直了直身体,她知道这是他要开口说话的前兆。
高国瑞和着一声轻轻的叹息,吐出一句话:
“要是你的话。说不定能帮我呢。”
安一皱眉。
他的这种语气和措辞实在不正常。
她下意识回头去看修,却发现修的脸色看上去也有些奇怪,那并非是紧张、愤怒等任何一种情感,而是一种怪异的似笑非笑。
她很少见过修的笑容,哪怕在他放松时。他的嘴角都不会向两边延伸超过6cm,以至于,他突然露出些许笑意时,竟显得有些扭曲。
察觉到安的视线时,他把脖子往20度开外偏了偏,回过头来又是一副古井无波的冷脸。仿佛那个表情从未出现在他脸上。
安回过头来,却正撞上高国瑞的视线,那是种赤裸裸的探寻目光。挖掘式的目光,她登时明白了:
高国瑞肯定是认定,那句“说不定能帮我”的话能够让自己露出些异常的神态。
或许修的异常,正是因为看到了高国瑞眼中那甚至称得上敌意的眼神。
于是她镇静地看了回去。她完全不认为这句话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她的目光带着的淡然和坚决,倒是让高国瑞一愣。下意识就收回了自己那颇有挑衅意味的视线。
安越发觉得高国瑞是个怪人,同时。她也越发感觉高国瑞十分眼熟。
她昨天晚上睡觉前一直在琢磨,虽然最后也没想出来个所以然,但她能确认,自己绝对在近期见过高国瑞这张脸。
是在哪里来着?
高国瑞咳嗽了一下,把安从联想中拖了出来。
而高国瑞问的问题,也是安没有料想到的。
他问道:
“那个……石冉她到底是男的女的?你不是跟石冉很熟吗?”
安先是一怔,继而哑然失笑:
高国瑞估计老早就想问这个问题了被大胡子扯掉假发后的样子,怎么看都像个女孩。而高国瑞也确实没说错,这件事情让作为朋友的自己帮忙比较好,按照他的性格,他根本没办法开口向求证这点。
那刚才,自己所联想的一切,完全是多虑了嘛。
但,高国瑞刚才的敌意眼神,难道也是自己看错了?
她想通了之后,也放松下来,将自己和相识、熟悉,以及昨天刚刚从那里了解到的、关于她为何会拥有两种性别的缘由告诉了高国瑞,虽然她适当地掩去了一些关于过去历史的事情,但是这些事情的前因后果都还算完整,足够让高国瑞听懂。
安观察到,在确认的确是女生后,高国瑞的眼睛明显发亮了。
果然,正如木梨子推测的那样,高国瑞以前怀疑自己是同性恋,知道是女孩,他这种顾虑自然可以烟消云散了。
这两人,说不定会有让人意想不到的感情进展呢……
高国瑞叫两人来的目的也就是想确认一下的身份,并无其他,尽管安觉得他还有别的事情没有说出口,但她也没打算多问。
她的好奇心并没有木梨子那样重。
简遇安和修走出房间,正看到一个中年男人坐在沙发上看报纸。
是高国瑞的父亲?
高国瑞从房间里走出来,站在两人身后,叫了那人一声:
“爸,您回来了?”
安和修对视一眼。安首先开口问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