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三幅不同的画。
一幅画上,画着一棵五瓣花朵,以和普通花朵完全相反的生长路径,倒着扎入大地深处,在它的周围,蠕动着数不清的白色蛆虫。
另一幅画,是耶稣受难图。耶稣被一枚钢钉钉穿大脑,扎在十字架上,两只手则没有受到禁锢,他把手抬起来,指着对面的一个人影,面带微笑,头顶流下的脑髓和血液混合在一起,淌到了他的嘴里。
最后一幅画上,画的是清晨的植物,藏在叶片下的,是一瓣隐隐的微笑的嘴唇,从嘴唇里喷吐出浓厚的雾气,因而嘴唇也显得朦胧许多。
木梨子看着这几幅画,后背的寒气蹭蹭地向上冒。
这些画,从笔触、线条、明暗等方面看,都应该是出自一个孩子之手,但木梨子是学心理学的,这些画背后的邪恶含义,明明是一个性格黑暗的大人才能领悟并通过画作传达出来的。
一个孩子的画风,却寄予着一个大人的思维方式?
这幅画要是一个大人故意模仿孩童的笔法画下来的还好说,假使是一个孩子画下的……
那这个孩子的心理状况恐怕不容乐观!
看木梨子盯着这几幅画愣神,安把视线转向了男孩,用眼神询问他这些画是怎么回事。
男孩刚刚确定了安是他曾经的伊人姐姐,还没回过神来,等到他注意到安从木梨子那里接过画来细细研究的时候,才趴过去和安一起看。
刚看了一眼,男孩就肯定地说:
“这个是舒姐姐画的。”
安把那张耶稣受难图扬了扬,向他确认道:
“是舒子伽画的?”
男孩把那张画着嘴唇的植物的画抽出来,说:
“伊人姐姐,你不记得啦?舒姐姐画画就是这个样子的,什么奇怪画什么。这画还是你给我的呢。”
“我?”
安指着自己的鼻尖,问男孩。男孩则认真地点点头:
“对。你说这个先在我这里放着。我还忘记放到哪里了,那些漫画书我好久没看了,夹在那里面,我自己都忘了。”
看来,男孩和安都已经入戏了,一个把自己当成左伊人,一个把对方当成了左伊人。
木梨子想通之后,觉得安这一手也不错,便不再多想。眼前的画已经吸引走了她全部的注意力。
她忍不住插嘴问了一句:
“她为什么放到你这里,你知道吗?”
男孩迟疑地看了木梨子一眼,似乎是不知道该不该回答她的问题。直到安用眼神示意他可以回答,他才木讷道:
“伊人姐姐说过,这是舒姐姐画的,我不知道为什么放在我这里……”
说着,男孩便把求助的目光投向了安。好像能从他的“左伊人姐姐”这里得到答案一样。
安把其他两张画都折了起来,放回了漫画书里。唯独剩下那张耶稣受难图,她看了又看,最后递给木梨子,说:
“你看这个。是里面唯一的人物画。”
听到“人物画”三个字,男孩像是被提醒而想起来什么事情一样。对安说:
“对了!当年我问你的时候,你也是这么说的!”
“哎?”
男孩很激动,好像记忆被激发出来了一样。木梨子看男孩的反应。就知道他一定是知道什么了,便说:
“慢慢说,从头说。”
男孩又瞄了一眼木梨子,好像不大情愿回答她的问题,安再三给他递眼神。他才开了口:
“那天……”
……
那是在爆炸案发生的两天前,左伊人最后一次给男孩补习的时候。
以往。都是男孩心不在焉,或是盯着习题本发呆,这次却换成了左伊人,她托着腮帮子,看着桌子上的一株盆栽仙人掌,眼神呆滞。
正在做数学口算题的男孩抬了好几次眼睛,偷偷地看左伊人,她都没有反应,愣愣地看着仙人掌。由于好奇心的驱使,男孩干脆把笔放下,扯了扯左伊人的衣服,她才回过神来:
“什么?哪道题不会吗?”
男孩摇摇头,问道:
“伊人姐姐你怎么了?干嘛老发呆啊,我题都做完了。”
男孩撒了个谎,他还有近一半的口算题空白着,可左伊人并没有像往常那样拿过他的习题册来检查有没有错误,而是淡淡地“哦”了一声,把桌上的语文练习册翻开,边翻边问:
“今天的语文课学的什么呀?”
她漫无目的地翻了一会儿书,才察觉到男孩已经很久没说话了,她估计也是感觉出自己的异状了,就冲男孩抱歉地笑笑:
“对不起,我跑神了。”
男孩鼓起腮帮子,想起了前些天看到的舒子伽被人跟踪的事情,于是脱口而出:
“是不是舒姐姐被人跟踪了?”
左伊人闻言,惊讶地转过来问男孩:
“你怎么知道的?”
男孩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好像是在无意中看到了别人的秘密一样,有点儿心虚:
“我放学的时候,和同学拍画片看到的。”
左伊人的表情变了变,可她仍温柔地笑着问他:
“没跟别人讲过这件事吧?”
男孩抬起头来,一脸认真地说:
“我没有,我连我朋友都没告诉,因为我不敢确定呀。”
左伊人抬手揉了揉男孩的头发,男孩很喜欢她做这个动作,因为她的手很软很暖和,抚摸在他头顶上时,都可以感到她通过指尖传递过来的温柔。
左伊人摸了摸他的头发后,告诉他:
“这件事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