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已经全黑下来了,他们两个慢慢地顺着岸边,把身体紧贴着土地,防止衣服上的水滴到地上发出太响亮的声音,惊扰到什么人。
他们像是两只壁虎一样,悄无声息地钻上了岸,摸到了草丛边。
他们并不急于进去,或者说,左伊人并不急于进去,她拽住了修,示意他稍安勿躁,并用手指在河岸边的湿泥土地上缓缓地写下如下的字样:
“等一下。我们先不进去。”
修用口型问她:
“为什么?”
左伊人无声地一笑,写道:
“等有人来,我们再进去。如果真的有人来,潜伏在里面的人不可能没有动静,草肯定会动,咱们现在钻进去,相当于打草惊蛇。”
因为天色变暗了,修花了些力气才辨认出左伊人写下的全部的字,他觉得有一定道理,索性趴在地上,静待着有人来。
在等待的过程中,起了风,修身上的湿衣服被风一吹,冷得钻心。
修闲得无聊,听了一会儿水流声后,又转头去看左伊人,盯着她的脸看了许久,发现她正在专心致志地动手捻着面前的草杆子,好像在试探些什么,又微低下头,看看她染血的裤子,觉得自己还是关心一下她的伤势比较好。
这一个月的相处过程中,修并不能说是对左伊人有了完整的了解,而在执行任务,需要二人配合的过程中,他才渐渐地了解,自己这个搭档,虽然有的时候有些多余的菩萨心肠,而且似乎有些畏首畏尾的,但总归没有影响到大局。
而自己对她的态度。是不是有点太冷淡了?
而且她身上还有伤,这风又凉,万一她的伤口感染了。甚至发烧了,那接下来的任务还怎么执行?
他想着。捅了捅左伊人的胳膊,等她转过脸来,不由分说地把手背贴到了她的额头上,试了试温度,发现还好,没发烧,才垂下手去。
在夜色中。他看不大清左伊人的脸色,却感觉自己的一只手被左伊人拉了过来,她用她纤细的手指在他的掌心一笔一划地缓慢写道:
“怎么了?有什么事吗?”
她纤细的指间拨弄得他有些痒,也很舒服。他想说自己只是想关心一下她,可话到了嘴边,却无论如何都说不出来了,他犹豫了许久,才在她伸过来的掌心里写道:
“你可别发烧受凉死了。那样的话。搭档死了,我也得死,那我就死得太冤了。”
“冤”字修不会写,还写的是拼音,不过左伊人看懂了他的话。闷笑了一下,回写道:
“我不会的。而且这风对我们有好处。我说过,我不会给你添……”
字写到一半,修猛然听到了什么动静,好像是森林中传来了什么声音,他把自己的手收了回来,并把耳朵贴在地上,似乎真的听到了隐隐的脚步声。
真的来人了?
紧接着,左伊人也听到了声音。
也不是因为左伊人的耳朵有多灵,是因为那两个人的说话声实在是太大了,她甚至听到一个男声隐隐约约地叫了一声:
“糟了,没人……中计了!”
紧接着,便是匆促的脚步声,朝开阔地的方向而来。
而在森林中传来说话声的时候,修注意到,草丛里明显地晃动了一下,有一片草倒了下去!
这草丛里果然有人!
他转向了左伊人,直接抬手在她的背上写道:
“草里有人!”
左伊人点了点头,刚才草的变化,并没有逃过她的眼睛。
修还没来得及问她怎么办,就见左伊人拿出了一个盒子状的东西,上面还裹上了左伊人平常带在身边的一块手绢,包得严严实实的。
因为天色太暗,修没注意到那是个什么东西,直到听到火柴的摩擦声,修才意识到她想要干什么。
刚才在过河的时候,为了避免把火柴打湿,修把火柴盒交给了比较细心的左伊人,而左伊人在过河的时候,一直很小心地保护着火柴盒,把它抓在手里,始终保持火柴盒位于水面以上。
现在她划火柴,不会把草丛中的人的注意力吸引到他们这边来吗?
这无异于祸水东引!
可修还没来得及阻止她,就见她把划亮了的火柴凌空抛了出去,抛向了刚才草丛有动静的地方!接着,她飞速划亮了好几根火柴,一根一根用力丢了出去!
不过几秒钟,火势借着风势,熊熊而起!
修这下彻底看懂了左伊人的动作,心下一喜!
没错,设下火堆陷阱的人,埋伏在这片开阔地旁的草丛,要想对逃出森林,进入开阔地的人动手的话,他的手上必须持有能够造成远距离杀伤性的武器,或许是弓箭,或许是枪支。不管是哪一种武器,如果他们想要制服草丛中的人的话,要和这些武器较量,很有可能会受伤。
而不靠近这些人,而直接采取火攻,要简便安全,且效果显著得多!
怪不得刚才她说,起风对他们有利!
那么,她刚才用手捻草的动作,就是在试探草的干湿程度。
火势借着风势,更容易蔓延起来,要是叫埋伏在草丛中的人慌了手脚,跳到他们面前,即使是现在只能发挥出一半多一点的战斗力的修,也有把握在夜色中把匕首投掷过去,并命中目标!
不过,那草丛里却安安静静,一点儿动静都不再有了,好像刚才那阵异常的晃动只是他的错觉而已。
修眼看着那火光渐渐大了起来,抓紧了手中的匕首。
该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