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他回来给她换药的时候,她第一时间发觉了他身上的烟味,问:
“你吸烟了?”
他点了点头后,并没多说些什么,在换药的同时,顺道把从6号那里听来的关于学院选拔的事情告诉了她,她听到了之后,也只是点了点头,好像是早就预料到了一样,并没有多么惊讶。
她的反应叫修有些讶异,问起她时,她回答说:
“没什么,上次我给6号送点心的时候,他提起过一次,说学院最近可能有什么活动什么的,他没讲清楚,我也不是很清楚。现在想起来,大概指的就是这件事了吧。”
修却敏锐地从她的话里听出了某些其他的信息:
“你去给他送点心?什么点心?”
她轻轻抚摸着自己的伤腿,说:
“上次我烤可丽饼烤多了,我叫你送一点给6号,可你在训练,是你叫我送过去的啊。”
他低下头,接过她的腿,替她按摩骨伤,一边闷着头说:
“你以后和他少接触。”
她挑起一边的眉毛,反问:
“为什么?”
修压根没料到她会有这么一问,按摩的手没控制住力道,猛地朝下一按后,他便停住了手,直视着她的眼睛,也反问:
“你还想去找他?”
她因为他一下子加重的动作痛得厉害,抬手嗔怪地捶了他的肩膀一下后,才说:
“你好歹给我一个理由啊。比如说他很危险什么的,可是你一个理由都不给我。就限制我和别人往来,不大好。”
修直接道:
“有什么好不好的,就是不许!”
她难得地翻了个白眼,坚持说:
“我要理由。你是在他身上发现了什么东西吗?还是……”
修的脾气一下子没能忍住,脱口道:
“我叫你离他远点儿就远点儿!离他远点儿你能死啊!”
她被噎住了,半晌才小心翼翼地问:
“……你……不会是喜欢他吧?”
等到消化了她话里的意思后,修的脸差点绿了。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忍住了想要抓狂的冲动后,冷静地说:
“我不喜欢男人。”
叫他无法理解的是,得到了明确的回答后,她抬手拍了拍自己的胸口,说:
“吓死我了。还好。”
说完这句话之后,她似乎也察觉了自己的话有哪里不对,先是一怔,继而脸颊绯红地低下头去,总算安静了下来。
搞不清状况的修摇了摇头,继续给她按摩。
……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由于她受了伤需要照顾,两个人的相处模式亲密了许多,互动也比以往多出了好几倍。他们另一层关系的发展。完全可以用突飞猛进来形容。
只不过,两个人,一个是心照不宣,一个则是懵懵懂懂。
修训练的时候是把好手。但是照顾人的时候却笨手笨脚得要死,可他也有好处,很细心,因为她的腿受了重伤,不能乱动,修告诫她,拖鞋必须摆在床边。去上厕所的时候一定把鞋穿上,绝绝对对不能光脚,免得受凉。
不仅如此,他还不知道从哪里搞来了一大堆防滑垫,并草拟了一个协定,“规定”了她在这段行动不便的日子里能去的地方以及不能去的地方,把“能去的地方”的地板上全部铺上防滑垫,为了怕垫子乱了,他还把防滑垫用502胶水粘住,结果弄得房间里乱七八糟。
此外,他常常三令五申,让她离6号远点,在她问他原因的时候,他总能搬出一大堆生硬得要死的借口,比如说“他毛手毛脚的”,比如说“他这人脑子有问题,跟他在一块儿你的智商会被他拉到同一水平,要是计划有纰漏怎么办?”
每到最后,他的总结陈词都会是“你烦不烦啊,离他远点你能死啊”。
她比修对于感情的事情要敏感得多,有几次她都调侃他是不是吃醋了,可他死活不愿承认这个事实。
修其实本人的内心也挺矛盾,既想对她好,可是,对于自己连训练的时候也总惦记她的身体的心理状况感到微微的惶恐。
他觉得自己变了。
于是,在6号的教导下,他开始靠吸烟来排解心里的疑惑,以及隐约的对于“爱”的畏惧。
但这并不影响他关心她,因为这似乎已经成为他的习惯了,每当半夜里她起床上厕所的时候,他都会像有心灵感应一样苏醒过来,在床上默默地凝视她,直到她平安无事地从厕所里回来,他才能再次安然入睡。
他自己都觉得,自己魔怔了。
可就算是这样,他还是控制不了自己。
有天他半夜苏醒,一偏头,发现原本好好地盖在她身上的被子歪到了一边去,就爬了起来,给她把被子拉好,没料到她睡得浅,他刚把被子朝上拽了两下,她就睁开了眼睛,睡眼朦胧地望着他,问:
“干嘛呢……”
修无比尴尬,可是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他生硬地教训了她一句:
“大晚上不睡觉干什么呢?眼睛闭上!”
说完,他自知理亏地讪讪地回到了自己的床上,拿背背对着她,心跳却快得惊人。
因为她有自从被学院执行了“记忆抹杀”后,她似乎得了偏头疼,一疼起来就难受得不行,为此他特意去图书室找书,学了一套完整的按摩指法,学着给她按摩,尽管动作依旧笨拙,但好歹能缓解她的部分痛苦。
在他的心里作祟的东西,最近好像越来越活跃了,弄得修无比困扰。可又无可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