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把空房间的门打开,让安先进去,他则在后面带上了门,并把空房间里的灯点亮。
15具尸体躺在地上,上面盖着他们在衣柜里找出来的备用的白床单。
安径直走向其中的一具,揭开白床单,吕柚那张惨白的脸就露了出来。
安把她的一只手抬起来。因为尸体长时间保持躺下的姿势,她的手肘靠下压在地板上的部位已经产生了一大块尸斑。安看着吕柚的指缝,里面有一些白色的墙灰。
她四下看看,指着一块墙面问修:
“吕柚是从这块翻板里掉出来的吗?”
修背对着她,面对门,手正插在兜里发呆,听到安的问话,他才转过来,看看安指着的方向,他说:
“不是,再往左数75厘米。”
安一听,饶有兴趣地问他:
“你怎么记得这么清楚啊?”
修没什么被夸赞的喜悦表情,淡淡地说:
“我对数字比较敏感。”
说完之后,他又转了回去,还是保持着面对门的姿势,安看他这个样子,越发来了兴趣,她问修:
“你干吗总背对着我?不怕我是凶手吗?”
修把头偏了30度,反问安:
“我如果正对着你,你会觉得我危险吗?”
不等安回话,他就接着说:
“我不想惹起你的怀疑,所以我尽量避免和你正面对上。就算你是凶手,就在这几十平方米的屋子里,我也能和你有一战之力。”
安舒展了紧皱的眉头,看来这个人还是可以信任的,但还是不能放松警惕。
她把吕柚的手放下,用床单把她盖好,起身来到翻板前,俯身查看着什么,一边看一边自言自语:
“这个案子,除了‘游戏’这个主题之外,和阿加莎克里斯蒂的《无人生还》如出一辙,同样是一群人被召集到一起,同样是毫不留情的杀戮,同样是身怀秘密……”
说到这里的时候,她看了一眼修,修没什么反应,背对着她一动不动。
“……身怀秘密。目前可以明确的是,王栩和卢雪真是一对情侣,却不想被旁人得知;樊青曾经的孩子死去,他对娃娃有深重的恐惧;徐爽和王栩死去的姐姐王婧曾有一段交往,在王婧死亡的时候却为了避免承担责任,不愿承认自己是他的男朋友……这些人都是有秘密,但是罪都不至死,尤其是王栩和卢雪真,只是择偶观不大一样,本质上来说不能算作犯罪……”
“等一下,这样看来,王栩和卢雪真恐惧秘密被揭破,樊青恐惧娃娃,徐爽恐惧承担责任……他们所身怀的不是秘密,而是对某种东西的恐惧?”
“假设是这样的话,那么刚才的推想就可以成立了……凶手就在这次参与者中,没错。只要用‘那种’方法,哪个人的房间都可以轻易地进去……他的目的是,让人们被内心深处所藏匿的恐惧击溃,和《无人生还》里的凶手一样,这是个真正的变态……”
“蓝马山庄的一切古怪和反常规都可以得到解释了,只是,那个‘关键点’到底在哪儿呢?”
“还有……”
安站在空房间的玻璃前,外面的夜色黑压压一片,树上的枝叶簌簌摇摆,看起来就像是在黑夜中,凌空挥舞着无数双鬼怪的手。根本分不清外面究竟是白天还是黑夜。
在安踱来踱去,并作出各种推测的时候,修始终背对着安,他似乎活在他自己的世界里,不管安说什么,他都像一块钢板一样,直直竖在门口,像是一道再坚固不过的屏障,带着种有温度的顽固。
另一边,江瓷还是难以入眠。
连续三天,她都没办法正常地入睡,第一夜,是因为没有见到自己想要找到的“地狱”而沮丧失望,第二夜,是因为在游戏中,看到了自己一直渴望见到的“地狱”,却仍没法捕捉到那核心的秘密而感到焦躁愤怒,而这一夜,是因为血腥恐怖的杀人,也是因为,她发现,自己在事隔多年后,再次面对这样的场景,还是和以前一样,丝毫没有应对的办法。
这样的无能为力感让她深感羞耻。
她从床上爬起来,拖着疲惫的身体向门外走去。
反正呆在屋里和留在外面,被杀的可能性都差不多,而自己这样贸然出去,说不定就会让凶手瞄上自己……
如果是这样的话反而好,就算被凶手盯上,就算被杀,她也不想再感受那种无能为力只能束手待毙的绝望了。
如果那凶手真的要杀自己,她也能够像在游戏里一样,在死前给予敌人重创。
她知道,自己这样的举动就和飞蛾扑火没多大区别,但是,又怎样呢?在那凶手的眼里,人命是蝼蚁,怎样才能对抗他?就是把自己的生命同时看得卑贱,这样的话,至少在和凶手狭路相逢时,不会胆怯,会有勇气和他拼命。
她从随身的包里翻出手电筒。摁开开关,一道不算亮的光束沿着走廊缓缓前进。
她径直向着王骆涵陈尸的公共浴室方向走去。
在得知王骆涵已经有三个月身孕的时候,她就觉得异常震撼,在游戏中,为了避免被王骆涵所杀,她划破了王骆涵的肚子……
这让江瓷无法释怀,因为凶手就是根据游戏中人物的死法杀人的,倘若自己当时没有那么剧烈地反抗,那孩子就不会死得这么早,死得这么惨……
她打着手电筒,脚踏在柔软的地毯上,一点声音都没发出。
她的目标是公共浴室,所以她没留意到本来开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