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云翻涌,沉沉欲坠。
湍急大雨敲打在金黄色的琉璃瓦,自重檐冲刷而下,形成浅薄的雨雾。
凤贵妃一头青丝散落在腰后,身着一件薄薄白色底衣,显得娇柔而羸弱。她站在窗边,脸色苍白,嘴唇毫无半点血色,捂住不舒适的胸口。
女官站在廊檐下,板着脸,厉声呵斥道:“谢茯苓损坏贵妃娘娘凤体,将她杖打五十大板!”
内侍堵住谢茯苓的嘴,将她拖进雨幕中,就地摁倒在地上,谢茯苓的脸浸在水洼里。她抬起头费力的挣扎,大雨砸在她头上睁不开眼睛。
谢茯苓被内侍接进宫,才知道是给凤贵妃治病,皇上下的口谕,她不能违背。
原来心存侥幸,凤贵妃是真的病体不适,却没有想到她不过方才给凤贵妃切脉,便瞬间被人拿下,堵住嘴拖出来打板子。
这一刻,谢茯苓心中清楚,豫王一事被凤贵妃得知。
五十大板下去,她不死也得脱层皮。
可无论她如何奋力挣扎,都无济于事。
四个人分别摁住谢茯苓手脚,另一个内侍手里拿着廷杖,凶狠地挥下去。
“啊——”
谢茯苓眼睛圆睁,伸长了脖子,两条腿痛得在抽搐。
雨水越下越大,谢茯苓眼睛里的怒火越烧越炽烈,死死盯着凤贵妃。
“这贱婢敢瞪本宫,打!给本宫重重的打!”
凤贵妃捂住心口,这回是真的被谢茯苓的眼神给吓着。
她的脸色泛着青白色,今日不将这贱人打死在宫里,让她活着离开,便是纵虎归山,日后只怕会遭谢茯苓报复!
“若非娘娘仁慈,仅凭你今日所作所为,便要将你乱棍打死!”女官打着油纸伞过去,亲眼盯着行刑。“不得手下留情!”
内侍又是一廷杖下去。
“啊——”
内侍手腕吃痛,手里的廷杖掉落在地上。
女官阴着脸,侧头望去,看见阔步疾走而来的秦王,将那声“放肆”咽了回去:“秦王殿下,此女为娘娘治病,伤及娘娘凤体,予以处刑。”
言外之意,秦王不能僭越插手!
秦王仿若未闻,他身后的侍卫,将护卫给擒获住。
谢茯苓手脚重获自由,想要站起来,腿疼的她没法动,抬头看向身姿修长,朝她大步走来的秦王有如天神降临。
“王爷……”
谢茯苓可怜兮兮的叫一声。
秦王冷冽的面容,瞬间柔和下来。
谢茯苓浸泡在积水里,浑身湿透了,收起平日里的利刺,脸色苍白的趴在地上。
秦王的心脏被一只手重重攥住,双手将她托付起来,横抱在怀中。
女官脸色一沉:“秦王殿下……”
“父皇曾经下达过圣旨,禁止宫妃动用私刑,凤贵妃是要违抗圣旨吗?”秦王目光如刀,冰冷锋锐的望向女官:“本王会将这几个胆大包天,动用私刑的奴才,送到勤政殿,由父皇定夺!”
“秦王殿下,此事实在怪不得娘娘,这江湖郎中医术不精,引发娘娘的旧疾,奴婢一怒之下,便责罚谢小姐算是给她一个教训,好叫她今后莫要再招摇撞骗!”女官惊出一身冷汗,手里的油纸伞掉落在地上,跪在地上道:“这不过是一件微末小事,不必闹到皇上跟前,叫皇上忧心。”
“本王的王妃,不是谁人都可欺!”秦王冷笑一声,吩咐太医道:“去为贵妃娘娘诊病,贵妃娘娘若不愿,那便是身体无碍,刻意刁难本王的未婚妻。你如实告诉父王,本王要一个交代!”
“是!”太医抬步进宫殿。
女官吓得面无人色,惊愕的看向秦王怀里的谢茯苓,她、她竟是秦王的未婚妻?
不是、不是说皇后相中闻家女,皇上已经拟定赐婚圣旨,只等颁发下去吗?
她想求情,秦王已经带人快速离开。
太医有秦王的命令,不等宫婢通传,便径自入内。
“大胆!谁准许你擅闯本宫的寝宫?滚出去!”凤贵妃脸色青白交错,痛恨魏徵欺人太甚!她堂堂皇贵妃,岂容一个王爷威胁?
太医拱手作揖道:“贵妃娘娘,王爷来时向皇上禀告过,下官若不为您诊脉,皇上若问起,只得用您凤体无碍来答复。”
“你!”凤贵妃胸膛剧烈地起伏,太过愤怒,但不至于昏头。她心知秦王是打定主意要为谢茯苓出头,她强自冷静下来,眸光明灭不定道:“你为本宫诊脉吧。”
凤贵妃径自坐在软榻上,将一截手腕放在小几上。
太医将一方帕子盖在她的手腕上,两根手指号脉,眉心拧起来。
“本宫当年去皇家猎苑狩猎,遇到刺客中了一箭,留下暗疾,发作的时候,时常胸口痛。今日胸口绞痛难忍,你可诊断出来?”凤贵妃敲打道:“你们之前治不好晋王,医术不及谢茯苓,本宫这才特地请她入宫,谁知不过尔尔。”
太医翻译凤贵妃的话:本宫身体旧疾发作,你诊断不出来,是你们医术不精。
“娘娘,您涂脂抹粉,将脸色弄的难看,皇上一眼能看出来。您今日责罚秦王的未婚妻,他只怕不会善罢甘休,您服用一粒降气血的药,今日身体都会虚弱,皇上即便亲自带太医过来,也查不出您是装病。”太医审时度势,取出一粒药丸给凤贵妃。
凤贵妃盯着药丸,顿时警惕起来:“你可以直接说本宫病了。”
太医是秦王安插在宫里的人,说一声得罪了,捏开凤贵妃的下颔,将药丸给塞进去,迫使凤贵妃给吞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