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个军士的心思都不一样,有的胆子大有的胆子小,有的动作快有的动作慢,任何一部分人出现动摇和迟钝,整只大阵就如同一只伸了腰的刺猬,狐狼要吃掉它也就有了下嘴的机会。
而铁浮图和拐子马的配合,就专为破他的大阵而生。
铁浮图排山倒海的一冲,地动山摇的气势非同一般,马未冲到跟前呢,胆子小的宋军就心怯了。
那就是一只铁锤,足以在宋阵的任何一个地方砸出个缺口来,然后他们精心安排的配合便告局部失效,宋军大阵里就该有人跑了。
有人一跑,大阵也就乱了,弓箭手失掉了藤牌手的保护,藤牌手没了长枪手的配合,又变成了各自为战。
用不了半刻,原来还有些斗志的,也开始随着大拨儿人开跑了。
这个时候就是拐子马发挥作用的时候了,拐子马不备重甲,轻骑快进,马上人持着长枪、弓弩专门收拾那些已经被他们打散的宋军,就像砍瓜切菜一样。
如果逃跑的人实在太多,那么拐子马的用处便是赶羊,将他们拢到一堆儿,再由铁浮图在里面往来几番也就成了。
铁浮图只怕宋军的床弩,但床弩的准备时间过长,只要利用好了拐子马,足可以抑制它威力,最快也让它只能发射出头一拨儿来。
铁浮图是宗弼的看家法宝,在平原地带宗弼没少拿着它建功。
绳果听到这么一种说法:宋军里传言,金国的铁浮图是三匹马一组、用皮绳子串起来的,步军在地下碰到铁浮图的时候,躲开了身被重甲的马还不行,皮绳子一拽,一下子就把人拉倒了,没等到爬起来,已被后边跑过来的马踩成了肉泥。
这只能说明宋军对铁浮图不了解,以讹传讹,大概见识过铁浮图威力的人多半已经死了,没死的只顾着逃跑了也没留意。
这样威力十足的重锤,又怎么会作茧自缚呢。
绳果希望,以逃跑著称的刘平叔也是这么认为的才好。
把人马安顿下来以后,绳果还派出夜哨前去探察敌情,四野里黑咕隆咚,几乎看不到什么,白天激战后遗留在荒野中的负伤者,正伏在暗处痛苦的呻呤,声音沙哑的哀嚎。
夜哨发现宋军营内摸着黑出来不少的人,也不打火把,借着暗淡的星光出来打扫战场,呻吟和哀嚎者被他们抬起来搬走,身子被扯动时牵动了伤口,发出一阵痛似一阵的叫喊。
伤到肺的每一次的残喘都会带来痛楚,伤到肠子的,肚子里的污物会随着肠子的每一次蠕动泄漏出来,刺破了肝的人叫都叫不出,巨大的痛楚只会令他们将身子缩成一团,死只是早晚的事情。
有更多的人在被搬动时一声不吭,像拖着条口袋,那是已经阵亡了的。
绳果闻报后,断定明日宋军一定会在那里布阵,“让他们忙去吧,我们休息。”
这就是拥有铁浮图的好处,无须像宋军那样,打个仗还要耗时费力的清理出一片场地来。
……
天黑时,岳统制连身上沾血的袍子都没来得及换,总算来见刘大帅了。
淮南司步军在白天的那场恶斗中,连阵亡带负伤的达八九百人,马损了一千三百匹,此时伤员和伤马都安顿好了。
刘平叔大感惊讶,淮南司以一千的战损歼敌五千,想不到对金军的马战能打到这个程度。
岳飞说,“大帅,明天的这场恶战绳果一定要出铁浮图,不得不由大帅的主力人马来应战了,我的马军得休息一下,五千步军正在清理战场,明天随着大帅行动。”
刘平叔默不作言,没法说行,也没法说不行。
岳飞马军白天确实拼尽了全力,总得让人家休整。但明日没有岳飞这支马队参战,刘平叔心里没有底气。
他只得问道,“岳统制,依你之见,本帅明日要以什么战法迎敌?”
岳飞道,“大帅以步军居多,当然要以步军大阵来应对,末将的人正在清理明日的战场,大帅的人今晚不必劳动,明日专心布阵即可。”
“布阵本帅在行……就这么简单么?”
“大帅看你说的,布阵①可不简单,我军现成的阵形便有十种之多,其中还有太宗皇帝亲自研摩出来的,这里面的精髓岂是常人一朝一夕能参透的?大帅身经百战,历阵无数,想必对各种阵形的利弊一定了然于心,明日大帅将以阵法大破金军的铁浮图,这样的机会可不是常有的,末将和呼延将军明日还等着同大帅好好的学一学呢!”
刘平叔怀疑的看着岳飞,拿不准他是不是在调侃自已。
但岳统制说的很真诚,丝毫不像随口一说的样子,好像明天刘大帅只要将大阵一摆,完虐铁浮图是必然的一种结果。
刘光世自己都不信岳飞所说的!
他懂的阵形是不少,哪一种都在金军面前使过,但金军十回里有八回不会给他施展的机会,有的时候连布阵的功夫儿都不会给他。
有时候宋军求战心切,倒是将大阵提前摆好了,但金军也不傻,不是退避三舍,便是想尽一切办法骚扰、游击、引诱,牵动他的大阵。
大阵若坚守不动,军士们一根根的在原地踔着,金军的骑兵就在一二里外下了马休息,反正你也射不到人家,马吃着草,人可都盯着你呢,就看你动不动。
不动打不着人家,本来为了求战,天未亮都出来排阵了,都这么傻站着算干啥来了?
一动又得功夫儿,要是不想让阵形变乱,行动时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