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命令,本军的鼓声成片的擂响起来了,激荡着人们的心脏,牛角号呜呜作鸣,将他骁勇手下的注意力全部牵到他的铁棒上来。
铁棒斜着往身侧猛然劈下,八千铁浮图轰鸣着,像一头滚地的巨兽,驭者的呐喊响如潮水,震耳欲聋,直扑刘平叔的三座圆阵。
刘平叔的步军圆阵吓傻了,居然一动没动。
快到一百步远时,宋军的主阵中有个神臂弓手,朝着铁浮图的斜上方射出一箭,那是测射距的,正好落到那片草丛里。
铁浮图冲到那里时,天上恰好飞过来一片密麻麻的长箭,带着抛弧落到他的铁浮图马队中,都在绳果的预料之内。
那些箭撞到铁甲上就如根草棍儿,大多都弹开了……
……
毫州激战时,浙西和江东制置使张伯英已接到了消息,他收服的叛将——戚方副先锋被牛皋一锏打死,正先锋岳飞正跟着刘平叔在淮北收复失地。
张伯英和他的七万大军屯在长江南岸,有点进退失据。
往南回安吉不妥,他是被岳飞拉着北上的。
眼下刘平叔都逼近毫州了而他还在江南岸,回安吉显着出师无功,劳师动众功劳却不沾边儿,可能陛下连饷钱都不会给他。
更可能陛下在临安的余杭门上正盯着他呢。
往北过江也不妥,刘平叔已经将该收的果子都收了,随着宋军逼近毫州,金军一定会组织有力的反击。
这个时候才跟着过去,很明显就是刘平叔牵牛,张伯英拔橛儿,除了沾上一身麻烦什么好处都没有。
张伯英只能希望刘平叔别太冒进,不然等金兀术从汴梁杀出来,刘平叔的短腿兵可能跑都来不及。
这时候他更不便往北去了,再说陛下没有旨意。
韩世忠和梁红玉这对夫妇正操持着过江呢,他们留大舰沿江布防,然后打算率敢死军驾小船、从扬州一带进入江北,沿着水网北上与高邮军汇合,制造宋军大反攻的声势。
张伯英怎么办?好像叫韩世忠和刘平叔给晾起来了。
他还很纳闷,黄天荡大捷之后,寿春、淮北一带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陛下在临安却异常的稳当,而且已经快一个月未召集朝会了。
张伯英剿除了戚方,陛下并无片言奖勉,刘平叔收复了寿春,听说捷报送入大内亦是石沉大海。
张伯英上次回临安想见陛下,被韦舅爷挡回来了,难道临安出了什么大事?
正在进退两难的时候,张伯英得知戚方残部居然同叛匪杨勍合在了一起,叛军已经渗透到仙霞岭以南,前不久刚刚焚了建州。
这样,他挥军南下的理由突然就很充分了。
建州一带山高林密,交通不便,叛匪如果在那里扎了根绝难根除,如果任由其发展,止不定什么时候这些人出了山往北一进,便成了临安的肘腋之患。
他有理由马上回安吉,去拱卫临安,然后听陛下的指派。
大军马上回驻安吉,随后,张伯英亲自带着两千人马由安吉南下,让他们越过临安到城南扎营,以防杨勍北上。
而他带着五十名亲卫进入临安城。
这次就没必要像上次回来那么慌张了,他先回的府,休息了一下,沐浴之后才往大内来。
这次韦渊没在和宁门上守着,张伯英人一到,宫门就开了。
吴娘子手下的小艾队长领着几个女侍卫出来,侍卫们挎着篮子像是要去采购,然后大门又把张伯英关到了外边。
张制置使朝小艾队长拱拱手,十分客气的问道,“小艾娘子,陛下可在宫中?”
艾十一娘答道,“在呢,但张大帅你可能不会有准旨入见。”
张伯英惊问,“为何呀?”
小艾娘子道,“太后病了快一个月,陛下衣不解带的服侍太后,朝中重臣谁也不见,为给太后祈福,陛下昨日开始已在福宁殿斋戒了,为期半月,这是不便出来见人的。”
张伯英惊问,“太后什么病状?”
艾十一娘说,“症状有很多疑问,御医也诊不好。”
等于和没说一样,再说福宁宫正是陛下和吴娘子的寝殿,一共就一层台阶儿的小平房,有什么不方便出来的。
小艾娘子急着要去大瓦子,张大帅匆匆的问,“吴娘子呢?她可好?”
艾队长好似对这个问题没什么准备,迟疑了一下才道,“……吴……娘子也好,她要负责陛下的斋戒,”临走还着重道,“除了她陛下说了,谁也不见。”
……
张伯英心里这个气,陛下新得了黄天荡大捷,放着河南河北未光复,二帝未归,便已经志得意满了!
陛下借着太后的头疼脑热,以斋戒全了孝道之名,又找了机会和吴娘子躲在屋中卿卿我我,谁也不见。
吴娘子年纪还不大呢便已经这样,若等着她以后年纪大一些,再足一些些的风韵,注定是个妲己一般的误国人物!
这个念头他当然不敢说出来,只能怅怅然回到府中。
正室见大帅不悦,就没有出来烦他,推着他的一位最宠的小妾章氏,热着酒上来陪饮,她是从潘楼①中梳拢出来的,知书达礼,词赋皆佳又善解风情。
可是张伯英连酒喝着都没滋味,满桌菜尝了几箸,酒饮了两杯就推说够了。
章氏名娟,今年才十八九岁的年纪,心思极是灵透,当时便问道,“大帅因何事闷闷不乐呢?”
张伯英不隐瞒,与她说两次入京都见不着陛下,心中无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