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此时面对吴娘子,朱凤英虽然明白吴娘子的怒气因何而起,但想想死去的姐姐,却也不便在赵桓身上推波助澜。
自见到吴芍药起,朱凤英便对她极是钦佩,这么一个柔弱女子年纪不大,居然是赵九哥北上韩州事实上的仅有内助。
吴娘子的机敏和决断在那儿摆着,当然也有脾气,当然更看不上赵大哥的做派,怒气也是自然而发。
朱凤英反倒觉着是自己顾虑着王阁分答非所问引起的,王阁分是太上的婕妤,差着辈份呢,她又怎好多说。
恰好赵楷找过来了,提议由他将两小瓶刘伶蝎送到吴乞买大舰上去,朱凤英觉着自己的丈夫总算争了点兄弟间的脸面。
赵楷虽说比不上赵九哥,但至少不像赵大哥那样怯懦,朱凤英觉着自己有资格和她钦佩的女子站在一起。
这件事风险很大,朱凤英很担心,叮嘱赵楷一定要小心。
五艘大船一直在行进之中,赵楷要停船搭跳板过去根本不可能。
吴乞买的那艘大舰上把哨严密,上两层的甲板上金国侍卫居高临下,不时会走到船栏边晃一下,好在底部的庐室上几乎没有专门的哨位,这个可以利用。
楼船的航速渐渐加快,一点一点驶到吴乞买大舰的斜前方去,大舰上的侍卫也看到了,但没什么反应。
行船不是在陆上列马队那么好控制,哪艘船驶的快一点慢一点这很正常,有时候一股不易察觉的海流冲过来,两船也就不由控制靠的很近了。
楼船背向着大舰的这一侧,舷边有一根绳子悄悄垂到船外,赵楷仔细掖好了两只瓶子,抓起了绳子。
朱凤英和吴娘子等人都在舷边,朱凤对赵楷说,“你小心点。”
赵楷嗯了一声,坠着绳索慢慢下去了。
众人扶着舷探身往下看,很快,赵楷入水,松开了绳子,上边的船工迅速将绳子拽上来,赵楷在起伏不定的黝黑海面上只露着个脑袋,很快被楼船遗下了。
楼船甲板上人不能走动太多,恐引起对面注意,只有吴芍药和朱凤英两人沿着船舷跟到了船尾。
朱凤英紧紧抓着吴芍药的手,在海水中极力辨认着赵楷的位置,无风三尺浪,赵楷虽然水性还行,也只能靠这个方法守株待兔。
后边吴乞买的大舰已经破着浪驶过来了!
事先不可能喊话,大舰上的桨手不知道海中有自己人,一排巨桨有条不紊的翻上翻下,此时在朱凤英看起来就像一排长刀。
赵楷必须等它驶过来时攀住它的头桨。
如果第一下抓不住它,或被它打一下,恐怕人在水中也就打晕了,绝不可能再有力气去抓后边第二根桨,赵楷一抓不中,若不能赶紧游离开,成排的桨会打的他连出水都难。
吴芍药的手被朱凤英抓的生疼,听到朱凤英一直憋着气息,到最后只是抽噎了一下,便轻轻晃了晃她。
朱凤英说,“妹妹,我没事,这是该他做的!”
赵楷在头桨出水时奋力划了两下水,在估算它再次入水的位置时,还得算上大舰正常的航速,然后一下子抱住了它,随着它一齐压入水中!
眨眼间头桨又出水了,赵楷还攀在上边,随着巨桨再次入水,出水,入水……头桨的规律也比别的缓了。
上边放哨的侍卫毫无察觉,又转到别处去了。
很快,桨室的舷窗里有个人探头看了一下,立刻又缩回去,前边接连的三支桨都停了,从舷窗里抛出一截绳子来。
……
赵楷成功越船了!
朱凤英喜极而泣,吴芍药知道她与越楷的感情很好,为了朱凤英,赵楷曾经单人独骑追着娄室拼命。
吴娘子紧紧拥住朱凤英,为她擦眼泪,朱凤英慢慢平静下来。
船尾处就她们两个人,她对吴芍药说,本来我不该说王阁分的事,这都是女人的苦难,但你是陛下的身边人,回临安注定要多出庄重场合,我又怕你不知情别再傻乎乎的当众问出来。
她说,北上时王阁分的身份并不高,可能连婕妤都不算。
一路上乱糟糟的那么多人,宫女籍册什么的谁还会带着那东西,再说太上的婢妾成千,在那种人人奔命的时候谁会留意一个下等的宫女。
出汴梁城时王阁分与太上、大哥他们是分批走的,太上和赵大哥的身边只有太后、太妃、皇后,以及亲王府正式册封过的正妃偏妃,和下层这些人是不能见面的。
到了燕京,金人偏偏送还给太上两个婕妤和三个才人,说其中一个姓王的女子是婕妤,朱凤英对吴娘子说,是不是婕妤金人哪会比太上还清楚呢,太上一直都不承认她。
这也没什么,人接着再往上京走,到上京时王阁分的身子就显出来了,不等这些宋俘动身来韩州,女娃就落了地。
吴芍药知道,朱凤英不算多嘴。
赵九哥冒险去这趟韩州,本来村中人都接到船上已是大功一件,但见到辽河南岸有“叛乱”之后,九哥又冒着功败垂成的风险,执意去拎吴乞买过来,这样的胆略和决定,也不是没有必要。
吴乞买太可恨了,不称做一位君主。
此时吴芍药和朱凤英都认为,赵九哥把吴乞买提回临安无比的正确,船都走到海州以南了,他们无论付出多大的牺牲,也一定不要失败。
……
大舰上,拼酒正在进行,吴乞买担心岳云手中两支牛腿一样的铁杵,或许乱子一起,两支杵会丢开五十名侍卫优先朝他挥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