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吴乞买没有身陷临安,完颜宗翰或许有兴趣往下看看,此时就把书一卷,找到厨房将之投入火中,看着它一下子着起来,一层一层翻卷着化为灰烬。
他对传信的亲信说道,“让阿鲁补立刻回陕州去!辽王在汴梁方向行动了,陕州的渭南一带我必须立刻拿回来!”
亲信转身急返燕京。
完颜宗翰再悄悄的吩咐嫡系,“在上京朝野小规模散布一下——吴乞买陛下的燕京犒军之行计划多么的周密,知情者多么的少,圣躬未到燕京便失足于韩州这难道不可疑吗?韩州是谁的地面?是我的吗?是谁跟着护驾?带了多少人?赵构有多少人?为什么护驾的没事,陛下却有了事?”
手下凝神细听,不落下一句,然后转身要走,宗翰说,“要小范围,别牵连四太子,因为他生着病……别让人看出这是特意而为……陛下落难后最难过的是完颜宗磐,这些问题要让他知道知道。”
现在大金国主要的三方面军事力量中,实力几乎未受损失的只有他,而且体量最大,如果他很快能掌握住国家权柄,相信赵构眼下收获的所有地盘,都不够他指挥的一个大反击。
太祖阿骨打死后,金国最高权力的交接在吴乞买这里走了一段岔路,但要回到正常的道路上来总得有些曲折,拦着路还不想做正事人的就要牺牲,为了完成太祖的遗志,完颜宗翰没有别的办法。
也许将来,只有他才是有能力接回吴乞买的那个人。
但那时,吴乞买必须已经与金国的最高权力无缘,并且被赵构撸掉了所有的高傲和威严,在完颜宗翰的面前除了是四叔,必须不再有别的身份和想法。
大勃极烈换上笑容返回喜宴,坐下来安心饮酒。
喜气洋洋的完颜宗干的眼里只有悲喜掺半的美丽五王妃,而完颜宗磐的对手马上要成为辽王斜也,宗翰的对手席上只有一个赵构。
完颜宗翰虽然重视这个对手,有些时候还有点惧怕,那他更应该尽快的扫清障碍,尽快将掌握大金国的力量抓到手中。
宗翰的年龄有赵构的两个大,看问题的眼界就算再不稳准,毕竟也比赵构多看了不少年了。
他敢抛开自寿春以来金宋之间一系列的角力,更加专注于上京的权力争斗,并不是不看大局,也不是自私,也不是目光短浅。
恰恰是认为他还有这个时间。
虽然这个对手很难缠,但赵构的麻烦比自己大,宋国的政局在他的父亲——昏德公二十多年毫无建树的耽误下,早就病入膏肓。
赵佶在离开皇位后,给儿子们丢下的政治遗产是一大批在金国、夏国乃至高丽国都赫赫有名的坏蛋:蔡京、童贯、高俅、杨戬、朱勔、王黼、蔡攸、梁师成、李彦、李邦彦……
每个人的身后再拉起一大帮臭味相投的跟班,在权利场上几乎不给好人留一点位置,他们相互提携彼此踩踏,又抱团儿又拆台,忙的不亦乐乎。
重昏侯上位后只来得及干掉了几个,但完颜宗翰以他敏锐的目光毫不费力的看出,那是出于赵桓对他们的私忿,而不是为了国家。
最明显的一个例子就是,四帝姬赵福金因为是蔡京的儿媳,赵桓默许了手下在最初的阶段便将她拉了出来。
完颜宗翰虽然不关注这类事情,但也不致于没一点儿印象。
这些人二十多年培植起来的党羽,遍布宋国的文武各界权力阶层,赵构上位后这短短的几年又徒奈何。
赵构要面对的,还有他们那套纵横交错的军事指挥系统,他的老祖宗赵匡胤不惜一切代价的编织了一套专门限制武力的体系,并且被文臣阶层不遗余力的捍卫了一百年。
接下来,赵构在与自己的对阵中,需要克服的困难就实在是太多了,他的阻力在往后更长的时间里,会源源不断的释放出来。
更何况昏德公和重昏侯这对废物父子又回去了!
是赵构自找的。
所以,即使两个人都要面对各自的麻烦问题,宗翰的问题也比赵构简单的多。
……
真让完颜宗翰猜着了。
赵构在建康同样也没时间和精力,去过多的关心汴梁和伏牛山的战事,一则是不懂,二是现阶段他占着便宜,只要前方这种状态能维持着,他就得抓紧时间练他的内功。
这日,观文殿学士,尚书右仆射,江西、湖南、湖北路宣抚使朱胜非,毫无收获的回到了建康,向赵构交差。
皇帝从韩州带着太上回来了,下一步的朝局走向总得看一看才清楚,朱胜非再滞留于外好像没什么必要。
如果很明显这次的出使不会有什么太大的建树,那么耽搁的越久,将来的述职越会令人难堪,还不如早一点回来。
湖南湖北一带,普通的米价是每石一千钱,个别的地方达到了两千钱。
这是最严峻的问题,朱胜非隐晦的说,如果陛下想从民间征米,民间没有。如果随处有米的话,米价不会这么高。
米都在少数人的手里囤积着,等着抬到更高的价钱,陛下要从他们手里拿到军粮,恐怕我们不先展开军事行动,他们也要翻脸吧。
筹钱就更有难度了,朱胜非说,他去的地方,大概一个普通的五口之家,一个月的收入只够买一斤好米,可能还买不到。
赵构看着他想,朱胜非是蔡州人。
自从意识到徐丙则的问题之后,赵构看事时,总会不自觉的专注一下每位臣子的原籍地,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