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小帆山的硬探回来报告,黄天荡里处处冒烟,乌烟瘴气,看不清他们的船只是否调动,可能金军正准备开饭,中午前不会再邀战了。
韩世忠听了感觉不正常,直到和梁红玉一同坐下来用饭,看着碗内的白米饭时,他才猛的有点回味。
完颜宗弼大规模的南侵,回兵过江时不可能带多少粮食。
十万人马被困了一个月,居然还能处处冒烟?
韩世忠吩咐道,“给我盯紧金军,我怕他使的是障眼法!”
梁红玉道,“难道他还有别的法子可想?”
韩世忠,“就怕他狗急跳墙由陆路突围,我这八千水军可就一点助不上力了。”
梁红玉道,“那也好,他要走陆路逃走,船上的金银可就成累赘了。”
韩世忠的眼光可不这样短,敌军只要弃船改走了陆路,他们仍然过不了江,那么江南的局面必然朝着更加复杂的方向转变。
在江南,制置使张伯英所率的浙西路和江东路宋军并不多,撑死了五万来人,而张伯英最大的特点不是能打硬仗,而是体察上意,站队伍。
别忘了建康还驻着少量的金军,金兀术失了船,必会轻松退守建康。
他会盘踞在建康,一边与宋军作长期的缠斗,一边坐等北方来援。
一旦在江南展开混战,宋军又有多少力量分兵固守江防?
梁红玉道,“真到了那个时候,我们的水军便要两面受敌了。”
“叛将戚方还在宣州坐观,万一他再跑过来火中取栗,江南也就成战国了,谁胜谁败很难说!”
梁红玉道,“难道我们放完颜宗弼过江不成?”
韩世忠苦笑,“圣命不到,我们若私放了完颜宗弼,朝中那些文臣还不把我们夫妇活吃了!”
有点左右为难了,梁红玉想。
“奴家好似有点明白你的意图了,我们不要他的金银,就是叫他舍不得作出突围的决心来,慢慢的自会耗去生力。”
“娘子聪明,这样我们只须守住黄天荡,拦截江北的金国援军即可,如能耗到完颜宗弼万幸的死在黄天荡,那便好上加好。”
“陛下在临安好像倒是很淡定,他若再急一急,或者来个亲征,恐怕形势就要真朝着将军不愿看到的方向发展了。”
本来只是一次劫掠,最后将提前变成金宋之间的生死决战。
而我大宋刚刚定都临安,江南也处处动荡不平,皇帝陛下做好这个决战准备了吗?想想便让人担心。
黄天荡,完颜宗弼要求手下,白天只要到了饭点,便在沙洲上到处升火,放烟,麻痹宋军。
沙洲上陈年的潮湿芦苇多的是,生火可能困难点,沤烟不成问题。
探路小队白天休息,每天晚上向东西两个方向摸索水道,做好标记。
切记不能轻易惊动当地百姓,不能让他们过早知道金军的意图。
但他们的意图很快被一个人察觉了,李纲。
李纲马不停蹄地赶到了这里,本意就是探察一番黄天荡的局势,给临安的皇帝陛下带第一手的战场情况回去。
白天他发动有正义感的当地村民,打散了好几股入村购粮的金军。
第二天,他们在金军购粮的必经之路上埋伏了一天,居然没堵到一个人。
村民们撤离沙洲后,李纲对他手底下的六七个家人说,再等等。
“相爷,我们担心你的身子,芦苇窠子里太潮了!”
李纲道,“没事,陛下给我吃的羊肉真是个发火的好东西,老夫支撑的住!”
天一黑,水面就泛亮起来,远处水声哗啦作响,十几条黑影不走长着芦苇的沙洲和浅水,而是趟着没到大腿根儿的水走了过来。
他们边走边摸索,有个人“扑腾”一下陷到了齐腰,他不但不惊慌,反而还招手叫别的人。
“他们在探水路,相爷,”家人低声说。
李纲道,“我们撤,白天找村民来拔他的标记!芦苇都砍了插到深水里去。”
几人一动,苇丛沙沙的响,金兵在不远处的水中喝问,“是谁!”
李纲掐着脖子,“嘎——”
“是野鸭子!!”
水中十几个人居然放弃了探路,直着身子在水中等,有两个人跳出深水往这边摸过来。
身后还有个人低声的叮嘱,“你小心点,看准它从哪里飞起来。”
“你别把鸭蛋踩破了。”
两个人上了浅水,拿刀拨着苇丛往前找,离着苇窠子里伏着的几人越来越近,最后,在离着李纲十来步远的地方站住。
“怎么没动静了,刚才分明是这里叫了。”
他用刀将芦苇打的茎叶纷飞,口中还“嗬!”地一叫,吓得几个人一哆嗦。
在另一边的沙洲上有野鸭惊飞了。
人退了回去,再去那边找野鸭蛋。
李纲等人静卧不动,听着那边兴奋地喊,“总算找到了,足足十多个!够我们每人吃一只蛋了!”
水中哗啦山响,所有人都跑上去,在沙洲上升火,人影在火边晃动,说吃完了便回,不探了,这么大的火光已经惊动了敌人。
李纲一只手搀住一个腿吓软的家人,趁着乱劲儿赶紧撤离。
眼下的重中之重不是拔那些标记、砍什么芦苇,这些零碎活儿顶多也就是迟滞金军,找村民去做做即可。
李纲要速回临安,向皇帝陛下通报金军的新动向。
金军上了岸要往哪边去?往南往北?正理说应当往北,但是万一完颜宗弼恼羞成怒往临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