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军停止了攻击。
银青光禄大夫李纲躲在石壕的里面,问钟目,“钟将军,底下是什么情形。”
钟卯闻声,先露出头往下看,“李相爷,金人大队都退下去了,但是又上来几个人,我认得他的装束,至少是个孛堇!剩下的都是亲兵。”
钟目也爬出去看了看,缩回来道,“比孛堇只大不小,该不是完颜宗弼。”
只听下边有人喊道,“宋军听着,我们四太子完颜宗弼殿下不想再打了,要与你们谈和,上边谁是主将,报个名字来,四殿下有话说。”
钟卯去李纲的手边抓弓,不拿皇帝让带来的那张,他拉不动,而将岳统制留下的弓抓起来,暗暗搭上一支箭,伏地堑壕内大声道,“听不清你说的什么话,再往上来几步!”
一会儿,只听底下道,“又近些了,能不能听清楚?”
钟卯噌的跳起来,发现那几人根本未动窝儿,还驻马站在原处,他朝着为首的人放了一箭,这支箭瞬间飞到他面前。
但被完颜宗弼伸出手中长斧一磕,把箭挡掉了。
宗弼道,“偷偷摸摸是什么本事!本王可算有诚意的。”
“便宜你了站这么远,这弓还不够硬,若是岳统制来射,你就没这么好运。”
“是哪个岳统制?是那个大小眼将军吗?能与他对阵是本王的荣幸,能不能请岳将军现身一谈?”
银青光禄大夫在堑壕内道,“岳将军正在休息没功夫理你,有什么事你就同老夫谈,老夫是李纲。”
宗弼道,“是那个被赵构罢了职位的李纲吗?”
上边没人答话。
他又道,“宋室有什么好为他卖命的,李相爷赤诚为国,一片丹心,连我大金国都无人不知,但你得着好了么?只要李相爷带你的人走出来,本王保举你到了大金国同样是个宰相,你看如何?”
李纲道,“李某真的不屑于回答你,就让我手下一个普通军士告诉你吧!”
马上有个宋军在堑壕内道,“金兀术,小爷本是汴梁人,做着最小的小买卖,可为什么撇家舍业随着岳统制到了建康?就是因为你们!!离开了故土才知我大宋的仁义强你十倍,才知道以往穷些、苦些的日子还可以亲人团聚,但你们就是强盗,杀人抢劫什么恶事没做?此时我连老爹、姊姊是生是死都不知道,有胆子你就上来,让我砍你两刀!”
另一人道,“原来我只道汴京的繁华与我们穷人是无关的,但自从你们来了以后,我才知道那是同我们每个人有关的,才知道我不拿起刀来,繁华会招来强盗,强盗一来连我们亲人的命都随人拿走了!”
头一个人又道,“畜生,你到底抢了我们多少的好女子,劫了多少的钱,烧了多少有房屋,还是滚下去,派人打上来吧,不然一个人也休想从岳家军的阵前迈过去一步!”
完颜宗弼看看建康方向,城池的上空烟雾更浓。
他已经猜到,守建康的金军正在城内做着善后,只要这里再拖延一阵子,那些人也就该从宋军的侧后杀过来支援了。
只要他们一到,守卫秦淮河右岸的宋军很容易被击溃,那时再前后夹攻左岸,他的压力可就小很多了。
现在他着急也没用,担心韩世忠赶过来也没用,唯一能做的就是麻痹宋军。
完颜宗弼道,“两国交战而已,谁不图个利益,本王急等赶路,与你们服个软也没什么不可以,留下买路钱也成,只要李相爷能放开一条路,你们看!”
他在马上往山下挥了挥手,马上有金军从河中的船上往下抬几只木箱子,看上去很沉重,几十人好不容易才将它们放在了岸上的树林边。
四太子说道,“不够还有,本王只求一条路。”
“你做梦!还我汴梁来!”
“还我河北!”
“还我二圣来!”
“还我姊妹!”
身边的亲兵悄悄回头看了一下,低声对他道,“四殿下,那些搬箱子的人按你的吩咐,只回船一半,其余人已潜入岸边的树丛中了!”
宗弼不回头,这些人都是攀崖的好手。
在沿山坡的一路上,横七竖八地躺着数不清失去知觉的人,有人还在痛苦的蠕动,奄奄一息。
但完颜宗弼顾不上他们。
这些都是跟着他南征北战的人,四太子的心更加冷硬,不是你死便是我活罢了!你宋军是没那个本事,假使是你们攻到上京去,又该是什么样儿?难道不要钱不要女人?
兵不厌诈,看谁更诈,兵不厌狠,看谁更狠。
对敌军的仁义是对自己的不仁义,只要这些人隐蔽着摸上去,完颜宗弼将同时发起大规模的策应进攻,这些只敢躲在堑壕中的宋军应变能力能有多强?
不出意外的话,生擒李纲,自行打开通路。
也许不必等着建康人马赶来相助,他们来了只需要上船一起过江。
完颜宗弼朗声笑道,“什么还不还的!你们宋国两个皇帝配了那么多的兵都是干什么吃的,谁听说过只凭一张嘴能要回来东西的!”
“那你还废什么话,爷爷就在这儿呢,你杀过来吧!”
“躲在堑壕里算什么好汉,有胆量你也出来,我们一对一的厮杀。”
“你想的美,我们才多少人,你有多少人?”
亲兵低声道,“殿下,他们爬上去了,已到了半山腰!”
完颜宗弼不往那里看,石壕中不知有多少双眼睛盯着自己呢,得分散一下这些人的注意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