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拉拉……
病村最底部的偌大污池中,一座垃圾堆成的小山蓦地塌了顶没了尖,貌似“新鲜”的食物残渣和日常垃圾哗啦啦的滚向山下,但它们并未融入污池,而是和垃圾小山一起,被一张突然暴起的浑圆裂口,吞入了内生利齿的巨大口腔。
嘎吱嘎吱嘎吱!
浑圆裂口堪堪闭合,巨大口腔疯狂蠕动,生长于口腔内壁的尖锐利齿,将那座垃圾小山切割为细小碎块,而后经由体液消化,成为这海葵状畸形植物的生长养分。
像这样形如树墩的粗苯物种,在污池中还分布着很多很多,它们缓缓游荡,伸出蠕动触手捡拾漂浮垃圾,遇到垃圾小山便整个囫囵吞下,令病村污池的规模始终维持在一定限度。
很少有人知道,疫病神教圈养着大量以垃圾为食的奇怪植物,不然,那七条半封闭的巨型地缝就算再大,也迟早要被污物填满。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这些堪称劳模的垃圾清洁工,还会兢兢业业的服务于病村人民,但独属于植物的敏锐知觉,让它们突然感到口腔中的垃圾不再香甜,不约而同的张开浑圆裂口,努力伸向某个方向。
在那里,隐藏于特殊空间的梦境果实即将激活,内中蕴含的诱人能量,哪怕仅仅是露出一丝,就让它们变得无比疯狂,进而在新型疫病的影响下,产生了非同寻常的形体变化。
相对而言较为迟钝的人类,仅有所处位置几乎与梦境果实重合的阿苦,能够在朦胧中触及一丝梦境之力。
然而在瘟疫之地,梦境是个格外陌生的词汇,哪怕是胞弟阿努,都觉得他只是在胡言乱语,更不知道再度进入梦乡的他,来到了一座美轮美奂的庄严神庭,跪倒在光芒万丈不可直视的拾梦者的面前。
“你,可愿接受梦境主宰的伟大感召?”
一道声音从旁边传来,阿苦下意识的抬头望去,见一张悲悯面孔正在凝视自己,便急忙低下头颅,由衷说道:“阿苦愿意!”
“很好,梦醒之后,你便是梦境主宰的钦定神使,待得拾梦神国重临病村,你要为梦境主宰管理好祂的信仰牧场。”那站在拾梦者脚边的悲悯身影,缓缓说道。
“是,阿苦愿为伟大的梦境主宰,奉献生命,奉献一切。”
悲悯身影点了点头,开始教授阿苦诵读拾梦祷文,但在阿苦沉浸于梦境美妙而不可自拔之际,胞弟阿努却独自一人面对着绝望困境。
“想好了吗?你如果答应,咳咳……还能活个几天!”
“不答应的话,我们立马宰了你!咳咳咳,反正我们是烂命一条,浑身上下都没有几块好肉,不像你们这些刚刚从下层来的那样细皮嫩肉。”
“嘿嘿嘿……说得对啊,只要能咬上一口,就算是死也值了啊!”
最后说话的死刑犯,眼珠外凸双目幽幽,咧开的干瘪嘴巴,露出一口污黄烂牙,而他似乎真有为此拼死的打算,主动拨开人群迈入山洞,其他人见到有人带头,也跟着涌入这狭小空间,不怀好意的看向阿努,根本不打算给他们两兄弟留下半点生路。
面对着一张张可憎面孔,阿努悲愤欲绝,紧握铁棍的手掌由于用力过度,阵阵生疼。
万般悔恨涌上心头,他太想让时间回到昨天,压制住那危险的好奇心,一家人也就不必落得家破人亡,父亲惨死,亲人被劫,兄弟两人身陷险境……
但这悔恨情绪迅速退出了阿努的脑海,被逼到绝境的他,迸发出了原始人类的彪悍凶性,大叫着抡起铁棒,径直将那走在前头的死刑犯一棍子打趴,暗红血水夹杂着白色脑浆,刷的一下顺着碎裂脑壳喷溅而出。
“就算是死,我也要拉几个垫背的!”
被温热鲜血溅了一脸,阿努凶性大发,势要拼杀到底!
然而受到血液刺激的,不仅仅是他一个,死刑犯中嗜血如命的不在少数,在一些人被吓退的同时,有三道身影逆势而行,蹭的窜出。尽管阿努在仓促间又用铁棒砸断了其中一人的肩膀,但自己却被另外两人轰然撞倒,后脑磕到石头上,险些失去知觉。
完蛋了……
恍惚间,阿努意识到自己手掌一松,不慎丢掉了最有威慑力的武器,当他彻底清醒后,不仅发现四肢被人死死扯住,还看到一张狰狞面孔,正居高临下的审视着自己。
此人的脖子上竟然带着一条由人类头骨串成的项链!
阿努忍不住打了个寒颤,突然想起昨天那个死刑犯被反杀之际,曾经对他们两兄弟怒叫,“食骨老大会替他报仇的”。
“这个人应该就是食骨吧,在这么个鬼地方,如果不拉帮结伙,很难生存下去。”
阿努咬牙切齿的猜测着,很想怒骂对方发泄情绪,但是下颚也被紧紧的勒着,浑身上下仅有眼球还能自由活动。看着蹲在自己身边的数道觊觎面庞,阿努莫名预感到,这伙人早就习惯了饥不择食,而之前那些不怀好意的窥伺者,则退回洞口小心了望,可见食骨等人的凶名有多么恐怖,同时也让阿努意识到,他们两兄弟彻底没救了。
“这次,我要换这块。”
有着暗红双瞳的食骨,盯上了阿努的左边脸颊,他没有对阿努说些嘲讽的话,但眼睛里的残忍之色,却在此刻暴露无遗。
“是,老大!”
侯在一旁的某道矮小身影,立刻拿着小刀蹲到阿努面前。出于恐惧,阿努下意识的闭起眼睛,不敢看向悬于脸颊的锋利刀具,但让他愤恨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