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三人在旅舍下面的小餐馆吃东西。三五样菜摆上来,就是五十多。
阿龙和徐建边吃边谈,木沙完全是个局外人。填饱了自己的肚子,安静地坐着听了会儿,又盯着马路发了会呆,终是坐不住,便向阿龙要了钥匙,先回房间去了。
说不清什么原因,这次阿龙回来,让木沙十分难受。她从包里翻出给阿龙买的手表,看了看,这个兴冲冲买下的礼物,主人连问也没问一句。他又不是不知情。或许在他看来,自己这二三十块钱是买不了什么好东西的。
表面上的指针不疾不徐地移动着,当时的满含深情现在看来倒成了冷酷无情。
木沙把手表放在床边的小桌上,又找出自己的日记本,坐在床边看了起来。当初洋溢的真心,现在看来却是满满的幼稚。
虽然自己现在无疑有了男朋友,却没有一丝儿谈恋爱的感觉,甚至连暗恋都比不上。暗恋是一个不被打扰的梦,而现在,在阿龙面前,自己是没有多少梦可做的。
木沙把日记本和手表收回包里,心灰意懒地躺倒在床上。回家的念头猛然间变得无比强烈。她需要躲开一段时间,让距离给自己一点自由呼吸的可能。
不知何时,阿龙回来,俯身下来,轻声问道:“睡着了?”
木沙打了个激灵,赶紧直起身,回道:“没有。”
“来,吃花生。我刚在楼下买的。”阿龙说着,剥了一颗塞到木沙嘴里。
这不是炒花生。木沙首先想到。家里几乎每年都会种一亩花生,除留少量过年炒来吃外,其余的全用来榨油。
炒花生的任务由辛父来执行,他往灶台上的大铁锅里放小半锅沙子,待把沙子烘干炒热后,再把花生倒进去,来回翻炒。可他的技术也不怎样,五次有三次能炒糊。
木沙不大喜欢吃花生。焦糊不说,主要是因为花生有捏开一层硬壳,还要揉开一层软皮的繁琐。
可嘴里的花生却美味得让木沙忘记了她对阿龙的不满:不焦不燥,满口脆香。
她伸手拿了一颗,手里的花生凹凸有致,像沐浴过的丽人一样,外壳也是干干净净。她以为顺手抓住了花生中的极品,可再看塑料袋里,却又是颗颗饱满,粒粒均匀。
“别傻看着了,快吃,还挺香的。”阿龙说着,又递过来两颗。
“你吃吧。我自己会剥。”木沙说着,把手里的花生捏碎了。
阿龙把花生抛进嘴里,边嚼边说:“行,你自己吃。不用省着。这东西放两天,受潮了就不好了。”
木沙吃了几颗,由于想着心事,便无心再吃。
她扭身从包里拿出手表,“喏,这是送你的礼物。”毕竟是给他的买的,不给他给谁呢?
阿龙接过来看了看,“我当是什么呢,是手表啊。对了,你好像确实跟我说过要送我礼物来着,我一忙就给忘了。不管怎么说,谢谢你啊。老婆知道疼我了,我真高兴。不过以后可别瞎买这些东西了,挣钱不容易,我手机上能看时间,”阿龙套在手上试了试,又摘下来,放在一边,“好看是好看,就是戴着干活不方便。你先给我收着吧。等我当了老板,挣了大钱,到时咱再买好的,买情侣款。”
很好,他对自己的礼物如此不屑,自己对他的许诺同样不屑。反正是给你了,爱要不要。
“我想回家看我妈妈。”木沙不动手表,憋了口气,终于闷闷地说道。谁叫自己没出息,买得起礼物,却买不起回家的车票呢。
“哦。”阿龙剥花生的手顿了顿,随即又恢复正常。
“这个我已经想过了。开店的事刚刚起步,我肯定有的忙。有些事可能还需要你帮助。照你说的那样,你就是回去了也没什么大用。再说你有孕在身,跑来跑去的我也不放心,路又不是近。你看能不能这样,你给你妈打个电话,问她需要些什么,我呢,给她打点钱,你就不要回去了。”
“这不是钱的事儿。”木沙有些急了,“我妈躺在炕上动不了,我爸又忙,谁来照顾她?”
“你别生气嘛。我这不是在跟你商量吗?”阿龙掏出手机,“这样,你先给你妈打个电话,问问家里的情况。咱们再谈这事好吗?”
“我不打,有什么好问的?家里的情况说不说就是那样,反正我一定得回去。”木沙说着,站起来,跑到阳台上独自生闷气。
木沙自己也想不明白,在家里时,因为穷,事多,人情冷漠,自己逃了出来。现在,自己似乎有了有力的依靠,也不必为钱发愁,眼看着还能做上人们羡慕的老板娘,怎么心里一样不好过呢?
天已全黑,残月当空,星星点落,还不及人间的灯火繁华。木沙瞅着眼前的一切,不禁泪水盈眶。莫非背叛了家庭,换来的却是对自己的背叛?
她没有答案,只觉得心里憋屈、塞堵。
阿龙追出来,“你哭啦?别哭呀。外面凉,先回屋吧。你要是非要回去,那你就回去。我明天就送你回去,这总成了吧。快进屋吧,小心着凉。”
木沙咬着嘴唇,不吭一声,由着他搂着肩膀,把自己“押”回屋里。
“那你回去,打算什么时候回来呀?不会等到过年后吧?过年我还想带你回家呢。”扶她在床上坐下后,阿龙问。
一旦别人替自己着想,木沙便能放弃自己的牛角尖,回来替向她妥协的人着想。是的,阿龙有什么错呢?
“怎么也得一个月或者半个月吧。”木沙想了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