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母告诉木沙,木牙生了个二小子。她算是从一种阴霾里彻底解脱出来了。
木沙找出许久不用的电话卡,打算上学路上给木牙打个电话。
想想其实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但是她觉得还是应该打个电话。去年,木牙给买的短袖衫已经穿在身上了。
电话还是那个电话,人还是那个人,电话卡也还是那张电话卡,变了串数字,所连接的人和世界竟不同了。
“喂——”
“是木沙呀。”
“嗯。听妈妈说,你又生了个儿子,恭喜呀。”
“唉,有什么好恭喜的,整天照顾两个小家伙,都快忙死了,觉也睡不好,弄得人总想发火,还没处发。你怎样啊?马上要考高中了,功课复习好了吗?”
“就那样吧,应该没太大问题。你一个人带两个孩子,也没人帮你,你要照顾好自己。”
“哎,我没事。又不用下地干活,你姐夫也不在家里吃饭,我的事情就是照顾孩子。没什么的,就是睡不好觉,有点心烦。”
木沙找不到话说,“嗯”了一声。
电话那边又重复道:“我没事,不用担心我。好好学习,考个好高中,将来考个好大学,找个好工作。不要像我和木叶,教孩子认个字都困难。”
“唔。”三言两语,我的未来就这样说定了?木沙苦笑。
“那就这样吧。你吃午饭了吗?”
“吃过了。我正要去上学呢。”
“哦,哦,我一天都没个饭点,光围着孩子转了。什么时候他们睡了,我才有时间弄点吃的。哎,那你上学去吧。等老二大点,我回去看你们。”电话那边传来婴儿的哭声,接着又传来木牙哄孩子的声音。
“好的。那我挂了。”等了一会儿,电话那边没有回应,只是哭声和哄孩子的声音。木沙便挂了电话。
回转身,推着车子走了几步,木沙一踩脚蹬,跨上车子,向着学校骑去。
刚过小学路口,后面有辆摩托车追上来。
“嗨,木沙。”木沙回头一看,竟然是苏瑞。她下了车子,惊讶地看着他。
苏瑞从后面跟上来,在她旁边不远处停下,两腿岔开,支撑着车身。
眼前,苏瑞穿了件灰衬衫,半旧,可能是他哥哥的。领口松了三粒钮扣,露出小半块胸脯。下着一条黑裤子,一双旧皮鞋满是灰尘。他身下的摩托车也很旧,款式也很老,还在突突地往外冒黑气。
木沙因为上次苏瑞被赶出课堂时,没替他说话而耿耿于怀,现在,他却主动叫住她,想是不生她的气了。要真生气,那才奇怪呢。
看着他这副扮大不大的样子,木沙有些好笑,问他:“你不是去x城学机械了吗?怎么会在这里?”
“我去了几天就回来了。过两天再回去。我来找赵盼玩,听他妈妈说,他去同学家了,我正要去找他呢,没想到在这里碰见你。你这是去上学啊?”
“是啊。”
“那我不耽误你时间了。马上就中考了,提前祝你考个好成绩啊。你一定能考出好成绩的。”
“谢谢。”
“行,那我找赵盼去了。我先走了啊。”苏瑞在摩托车上踩了几脚,车子一声轰鸣,绝尘而去。木沙看着他拐进前面的一条巷子,这才重新上车,继续向着学校行去。
好不容易再见一次面,最后一面,可能是一生中的最后一面,他们就说了这么几句话。
他们到底也不过是这样平平常常的同学关系。只是在回忆起来,目光还是掠过很多同学,聚焦在他身上。
赵盼几乎是踩着上课铃声进的教室。苏瑞没有跟来。
下课后,木沙对他说:“我前几天是不是跟你说过,我让你抄作业,你答应我一个条件?”
“是啊。那时候,你说你没想起来。”赵盼瞪着大眼,他似乎有一副凶相,终究凶不起来。
“现在我想起来了。这话还算数不?”
“当然算数了。你说吧,什么条件?”
“我想打你几拳。”
“打吧。随便打。几拳都行。”
“五拳好了。”
“怎么也得十拳啊。就十拳。”
“可我不是一下子打完。我想打的时候就打。”木沙站起身,揉揉手,提示道。
“行啊。反正也没几天了,你还能把我打残了?想什么时候打就什么时候打,想打几拳就打几拳,这样总行吧。”
“一言为定。”木沙指着自己桌旁的空地,说:“你站过来。”
赵盼果真像乖宝宝一样站了过来。
木沙半侧开身子,一手插腰,一手握拳在他背上半轻不重地擂了十下。一边打一边数着:“一、二、三、四……”
当木沙数到十的时候,赵盼直着身,问:“这就打完了?”
“这次打完了。”木沙纠正道。
他转了转肩膀,扭过身对木沙说:“你长那么胖,拳头也不小,怎么打人跟挠痒痒似的?”
“你嫌轻啊?那是我没使劲儿。看我下次不打死你。”
“别啊,这样就行。我发现被人捶捶也挺好的,像按摩一样。其实,只要不是我妈打我就好。那家伙,狠起来,能把我腿打折了。”
木沙笑。
木沙有点想问问苏瑞的事情,想想,还是没问。为了进一步克制,走出教室,去操场晃了半圈,回来,正赶着上课铃声。
两个星期后,赵盼带来两条小金鱼,说是在镇上的集市上买的。木沙去小店买了瓶矿泉水,喝了,把瓶子上端用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