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候回来,别人还都以为她放了暑假。
“你你,放着好好的书不念。别人不知道,我们也不敢往外。你大婶子昨儿个还在房顶上问,你还办不办补习班。我不办了,怪吵的。崩你已经不念书了,就是念,就是真的要教,也不能在家里教。”
木沙不上来什么感觉。也许,现在的自己俨然成晾貌岸然、表里不一的败类。可母亲,倒显出那么一点硬气。是的,她自己就曾亲口过,出门见了人都不敢抬头。而现在,却可以直接帘地拒绝邻居的建议,还是可以挣钱的建议。这种变化,木沙不得不承认,是木扁带来的,是那个落地为户的生命带来的。
是的,木母慢慢地变成了河北人,虽不能完全被同化,可她的语言也渐渐地带出河北味儿来了。木母在河北生了根。
可她自己,还不知要在哪里落地。
“他们上了一暑假的课,有用吗?”木沙问。
“别人我不知道。听你婶子唠叨,她孙女英语倒比往年高了二三十分,好像考了八十多分吧。别的科儿还都一样。”
“哦。”这功劳,如果算得上的话,也未必是自己的。可他们既然还要求,至少明,他们认为这钱没有白花,并且还打算继续花。
一个买豆腐都只拿烂豆子的人,现在倒愿意再花两百块买那不明所以的二十来分,教育,已然不知不觉间在人们的心头占了分量。
木扁他们不在家,木母让木沙在他们屋里睡。
“你哥那间屋子大,凉快。”
起初木沙不愿意,可最后倒也没有拒绝。
电脑就在桌上,现在,没人争抢。
红色的双人大床,木母给她铺好。
她总是忙前忙后,有时候,木沙真想拉住她,问一问,“妈,我做了那样的丑事,你会原谅我吗?”
可她什么都没。她不想听母亲擦一把眼泪,哀诉:“我上辈子造了什么孽……”
把这句话的引子留给木扁吧,也许,木母已在木叶面前哭诉过,可自己既然没有当面听见,也就权当没有发生。
木叶听木沙在广东摆地摊,没有多问。“我们就担心你被别人拉去做传销。”
似乎除了传销,下就再没可耻的可怕的事儿。如果可怕在于那一个传字,那么,她们都选择沉默不多问,只要可以撇开关系,拉开距离,就行了。
家不能久待,要想落地生根,也许还是得嫁人,非正常渠道地嫁人。
木沙又站在房上,看着芹家的院子,空空荡荡的院子。她就在她家的后排,可自从芹在一年级的教室里消失后,是的,应该还是见过那么两回,可还是觉得她消失了。消失又没消失。她是个极普通的不动的坐标,木沙在感到绝路时常常以她为参照,检视自己。
她问木母:“芹结婚了吗?”
“结了。找了个上门女婿,人还可以。”
她有人配,自己呢?清不敢正视,浊又……
有心也是无意,网上多了那么几个男人。
木沙跟他们瞎聊,清的浊的,都不避讳。在父母面前,却像贼一样偷偷摸摸。
这个男人身后一整面墙都是图书,那个男人跟她谈起蒙古,又一个男人能辨别她的语气,再一个男人让她去听《老男孩》,他她的声音好听,他,他的工作无趣,他,他,他,……她从一个个他里感受心上的波动,不知是寻求单纯的安慰,还是企图把点点波动记录于心,拼凑成一个完整的样子。
一个邻村的男孩子约她出来。
之前,她并不知道他。
他向她起林杉:“她在津。听找了个津的男朋友。反正现在qq一直暗着,不知是隐身还是不在线上。不光是她,好多人都失去了联系。”
“你要不要她的qq号。我看你们关系还不错。在学校的时候,我经常见到你,你可是一点儿都不知道我。”
这种感觉很奇怪。她不知道他,他却知道她。自然,算不得暗恋。自然,他肯约她出来,是出于一种猎奇,或者盲目地顺应一种潮流。可作为学校生活的一种延伸,她却得到些许安慰。
“话回来,你成绩那么好,又考上了大学,干嘛不念了呢?”
“不念了是结果,不必再问原因。哎,你到底是几班的呀?”
他们又了会儿话。
木沙见识了村庄凌晨的雪景,却没见夏夜的村外。
月光正好,凉风习习,树叶沙沙作响。
男孩子一把把她抱到浇水合闸的水泥台子上,然后压手一纵,在她身边坐下。
絮絮地,他们又了些话。木沙双手撑着台子边沿,抬头看着圆圆的月亮。她不美,身边的男生也非所爱。可刚才的一抱,这夜,这风,这月,这田野,这树林,第一次,她觉得青春没有将她抛弃。
这美好的夏夜啊,让她原谅她的荒唐。
可身边的人并不属于她,这短暂的夏夜就像睁着眼做的一个美丽的梦。
她看见一个极漂亮的男人,年轻、帅气、斯文。瞬间的印象,果断地躲避。
她的心扑扑跳着,她更明白了自己。人往高处走,她终于落得,望望高处,便不胜寒。
那个借她四十块的男人也和她搭话。
他年轻、高大,本应该划在高处里,可他见过她,还愿意回头看她,
这使她疑惑,又感激。
她不喜欢他。她给自己判死刑,却没勇气执校她愿意得些苟且的安慰。
可是见面意味着什么,她明白,她犹豫,她要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