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善被人欺或许过零,但依然出现这样的事情。月底结账时,按着先前的工资给了,两个女人都各有不满。结果,给杂工又按工时提了一块,而喷漆工,直接添了五百。木沙记得那个月,她得了六千。吴前从没拿过这么多钱,在她,应该也是前所未有的高工资了。
“我们都不是当老板的料。”木沙不禁慨叹。面对要求,尽管认为有些无理,还是不能狠心拒绝。
慷慨一点就会失去很多,吝啬一点就会聚拢很多。不知道老板的账本是不是以此作为原则,只是由此想到,自私的念头是这样虎视眈眈。
年底结账,吴前堪堪得了时工钱。
那,木沙已经收拾好衣物,准备到浴室洗个澡,好去住院待产。
本以为吴前去去就回,结果等到下午四点,他依然未归。
她的心里开始七上八下。吴前生病两没去,虽在电话里布置了工作,上班后仍然发现有批货做坏了。若按原价赔偿,得要四五千。
木沙觉得有赔的责任,可若真的赔偿,又几乎像割肉一样叫人害怕。即使不能耍无赖,也无法诚诚实实、大大方方地主动提及、承担:穷叫人畏畏缩缩。
莫非正是为此在清算时起了争执?老板、老板娘、老板叔叔,老板婶婶,一人怎敌四口?何况吴前又是那样嘴笨,还自觉理亏。
反之,吴前会不会因为现实的压力无理取闹,把事情闹僵,从而再次失掉工作呢?
木沙继而又开始盘算,如果放弃四五千,还能剩多少?还够花吗?
该打电话问问,偏偏手机又坏了。
木沙坐不住了,有些生气:怎么哪哪都是问题。
她决定亲自去看看,尽管有些害怕,害怕冲突,害怕冲突时人们可憎的面目。
而她,唉,已经开始慢慢显露出这种面目了。
在决定要孩子后,木沙去县医院做检查,疤痕厚度尚可。之后,也没照医生嘱咐的,定期检查,只根据回想和百度,推算出预产期,告诉吴前。
三叔三婶先放了年假,半大的三个儿子也接过来了,知道后,主动帮忙,把木沙接去照看。
孩子不在身边,仿佛事情少了五分之四。她锁好门,走在路上,希望、害怕、算计、退让、生气、担心……纷纷扰扰,搅得她不得安宁。
她甚至没听见吴前叫她。
“嘿,你去哪儿?”吴前加重语气。
“啊,”木沙如梦方醒,看清了自己的位置,看清了停在对面的吴前,她只拐了一条巷,还有四个弯没走。
“怎么这时候才回来?吵架了?”
“何止吵架,差点没打起来。”
“和老板?”这位老板确实有种老板架式,可木沙还是难以想象他真的出手打人。
“不是。和他叔叔。本来嘛,他算是质检员,产品出了问题,他也有责任。结果全推在我身上。”
“要扣钱吗?扣多少?”
“一千五。”
呼,木沙松了一口气。
“还好吧。”
“好个屁。费心劳力干了半年,算下来只挣了个工钱,再被扣点,还干个毛线!我死活不松口,两个人吵起来,我都抡起了椅子。要不是老板老板娘生拉硬扯,没准儿我俩就真打起来了。行了,回家再吧。你不是还要去洗澡吗?那就去吧。明我们就上医院。”
吴前属羊,兔子急了还会咬人,羊急了,也会顶杠。可就以他连个孩子都抱不了一会儿的身子骨,木沙觉得,即使长了犄角,也成不了牛。
担心在放心后起来,若真打起来,可如何是好。
事情闹到这个份上,认定了从此老死不相往来。可后来,这个老板还叫吴前去帮了两次忙:一次帮了一,送了一只鸡作为工钱;另一次帮了三忙,当时没给工钱,过了一年多,又突然打电话要求帮助,吴前因为工作忙,没有答应,这时,老板娘才:“我们还差你四百工钱呢。”
吴前到底没去。
“我没空,你去拿吧。”
“你还真要啊?”
“不提也就算了。既然提了,不要白不要。劳动所得,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老板的叔叔家就在厂房隔壁,也许厂里换了老板,也不会换掉他。
大家相见,并没有想象中的尴尬。
没有永远的敌人,也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
是枷锁,也是解脱。
吴前从兜里掏出一把票子,“喏,都在这儿。”
木沙数了数,两万出头。比自己预想的多。平均一下,正是四个多月的工钱。
“嘿,看来还得感谢你们老板压着工钱,要按月给了,或许剩不了这么多。”
“可不是。两万多,这回够生孩子了吧。”
“我想了想,其实也不必急着去住院。”
“安全起见,还是去吧。就多花几百房钱。生木沙的时候虽后来没事,也挺叫人害怕的。”
谁不想从从容容,气定神闲呢?
木沙又不禁想起,吴贵之前来家做客,问起选择医院的事情。
其实,木沙已经知道,镇上的医院一样可以接生。吴贵却:“干嘛非去一院呢?二院也不见得差。同样的事情,至少少花一千块。”
“还是去一院吧。万一有什么意外,放心一些。”吴前。
吴贵瞟了吴前一眼。眼神这东西,你不清楚,你看,反而十分透彻。
当时木沙有些感动。她也打算在一院,她之前陪吴前去过二院,只量了量血压。她对那个医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