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老娘们,是不是没把我的头发茬子刷干净哟?刚才听他们说洗澡,身上倒真有些痒痒了。想来也有四五天没洗过澡了。走,我知道不远处就有家澡堂子,我们洗澡去。”
到现在为止,木沙已和阿龙相处了十天有余,木沙对阿龙的安排从来都是无选择性服从,现在她这样说,她也没有丝毫反驳的理由。想起上次洗澡还是为了卖身,现在洗澡居然有了男朋友买单,这其中的曲折变化,不禁令人唏嘘。
阿龙在柜台要了钥匙,让木沙先去。等木沙进了淋浴间脱好衣服时,不料阿龙却敲门要进来。木沙本能地捂住胸口,侧身给他开了门。
“怎么了?”她问。
“没什么。我要了块香皂毛巾,喏,还有搓澡巾,来晚了点。”
木沙见阿龙把香皂毛巾放在凳子上,以为他要离开,不料阿龙却脱起了衣服。
木沙不免有些惊恐,“你怎么脱起衣服来了?这不是女澡堂吗?”
“什么女澡堂?这是单间,不分男女。”
他走过来,把她捂着胸口的手拿下来,“怎么跟我还害羞啊?来,我们一起洗个鸳鸯浴……”
木沙清楚,她在阿龙面前没有**可言。木沙跟他在一起,也多少因为阿龙保有她那些不堪的**。然而当阿龙的手抹了香皂,滑溜溜地在她身上游走时,她依然抑制不住内心的嫌恶。
可她又是这样的依赖他。她从没发现自己是这样的没骨气,没有一丝说“不”的勇气。莫非当初自己的坚决果断、耀武扬威全都是因为对方是亲人才能施展吗?
洗完澡后,人又变得身轻气爽。心中的不快也随着流下身的污水淌进了下水道。
“怎么样,洗个澡舒服吧?可惜我们的屋子太小了,洗澡不方便。等什么时候,我们找间大点的房子,像大哥家那样的,不,得比那个还要好。到时候买些锅碗瓢盆,再买个沙发电视,那才像个家,才是过日子的样子。”
木沙不说话,但心里也不禁开始想象这样的场景了。然而,再把自己和阿龙放进去……她却快活不起来。
“你怎么不说话呀,是不是不开心?”
“没有。”木沙低声说。
“是不是刚才那些人说话叫你难受了?别跟他们一般见识,一群大老粗。话说回来,我也是粗人一个。”
是的,阿龙确是粗人一个。木沙也不觉得自己是什么细人,跟他在一起,木沙却又不能否认这种性格上的差距在她内心里造成的摩擦。
是的,他们远远称不上天作之合,可世间哪有那么多堪堪匹配的比翼鸟、连理枝?
那么无忧无虑呢?也还算不上。那么你情我愿呢?木沙无法揣度阿龙的心思,至于自己,似乎有些别无选择的无奈。
“今晚夜色这么好,我带你去湖边走走吧。”阿龙说,他的好恰恰钻了犹疑的空子,适时的显现出来。
“这里还有湖?”木沙惊奇地问道。这里不也是北方吗?在她的印象里,这里也该和家里一样,没山没水,若硬要说有,山就是凸出在地里的破砖窑,水就是浇地时流淌的小泠沟。
在上学的路上,他们确也能遥见些山的影子,可感觉里,那山就跟天上的云一样,让你看见,却不叫你到达。
“那当然。我这就带你去。”
眼前果真是一片湖,一片波光麟麟的湖,一片安静的湖。
他们在湖边的长椅上坐下来,阿龙把一只胳膊搭在她的肩上,“怎样,是不是感觉很凉快?”
木沙点点头。没想到会在北京看到这么一大片湖水,真是叫人惊喜呢。
“这附近就是一个公园,现在天晚了,没什么人。白天可热闹了,还有人在湖上荡舟呢。哎,你坐过船吗?”
“没有。”他不知道,自己正喜欢这夜色里的安静。背后的草丛里,孤单地传来几声秋虫的鸣叫。
“那改天我们叫上阿康阿德一起来玩。”
阿龙总爱说“改天”,比如说,“那是肯德基,你没吃过?改天我带你去吃汉堡。”又比如说,“天天忙,也没时间带你出去转转。改天带你去**看看。”“改天给你买件衣服啊。”“改天……”
他说这话之前,木沙的眼里是闪过一丝羡慕的,他一说改天,这羡慕就立马变了味儿。这就如木沙在街上看见一个美女,她羡慕了,不过这羡慕仅仅是羡慕,并不是非要怎样的羡慕。他一说“改天”,仿佛木沙对这羡慕就有了诉求,不光不能引起她的期待,反而使她连表达这样本能的羡慕都要小心翼翼了。
现在也一样。她本想说:“我喜欢这湖的美,并不在跟他们一起荡舟上。”然而,她依然沉默。
总是沉默,这沉默里总有一个自己失望地低下头来。会不会有一天,木沙将这些“自己”一个个丢弃干净,取而代之的存在成了另外一个木沙呢?
“来,磕瓜子。”阿龙突然把手从她肩上收回,放进口袋里掏出一把瓜子,向她摊开手心。
木沙没有去接,“我口渴,不想吃。”
“那你怎么不早说,我忘了买水了。”
“没事。眼前不就是水吗?望水止渴总比望梅止渴有效得多吧。”
“哦。”
他们不再说话。木沙把眼前的水瞧了一阵儿,似乎望得不渴了,忽然开口幽幽地说道:“我是断掌呢。听人说断掌克夫,你就不怕我克你?”
木沙扭头对着阿龙,想看清他的反应。
木沙终于又说出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