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层层的记忆如同剥落的笋衣不断的出现在她和女官的脑海,不知过去了多长的时间,她们看清了这个秃顶皇帝,或者说旧时代的程序员的一生。
无可否认,即便是在无比厌憎这名秃顶皇帝的女修眼中,从旧时代一名卑微的存在,到存活数万年,成为这样的异类,也无疑成为了传奇。
也正是从卑微到可以像创世者一样随意操控这个世间绝大多数人的生死,但又惧怕还有幸存的创世者,使得这人又不得不像见不得光的老鼠一样躲着,这人才渐渐越发扭曲。
一个时代消失了。
在这个修真界,放眼所见的绝大多数人在他的眼中都是当时游戏中的人造人,都是人造人的后代。
他一开始杀死这些人恐怕心中没有什么负担。
因为杀死这些人,对于他这种人而言,恐怕和游戏里面杀死一只鸡没有什么区别。
然而在这样的世界里生活得越久,他便越是无法去质疑这个世界的真实性。
在他的记忆里,多次出现轮回这样的字眼。
他会开始觉得,哪怕是无比辉煌的旧时代,谁会知道最初形成旧时代的人类社会,又不是这样的一个世界为开端?
“或许他越来越觉得开端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
读完了这个人所有记忆的女修缓缓的抬起了头,她看向身旁的女官,忍不住微讽的笑了起来,“那这样的结果,他自己满意么?”
女官一向没有多少主见。
她原本就不是多恨那名秃顶皇帝,尤其此时看过了对方的一生之后,她对这名秃顶皇帝心中反而更多同情。
她觉得自己能够理解这名秃顶皇帝熟悉的世界一息之间全部崩塌,他所接触的那些真实的人们全部消失在他的世界之中的痛苦。
“不知道。”所以面对女修的问题,她只是茫然的摇了摇头,道:“兴许他真的是孤独了太久,真的是活腻了。”
说完这句话的时候,她突然又有些替那名秃顶皇帝高兴起来。
因为她莫名的觉得这人很可怜,明明拥有很强大的力量,却不得不像下水沟里的老鼠一样躲着,他明明可以更放肆,但却只敢窝在这种国度里面放肆。
这人压抑了无数年,每日都提心吊胆的生怕创世者找到他,现在创世者终于找到他了,他有了勇气面对创世者,她莫名的觉得,这人也算是得到了解脱。
爱就是爱,恨就是恨。
女修沉默了片刻,她确定自己不会因为同情或是别的情绪改变这种爱恨。
她的目光落在一块发光的屏幕上。
那块屏幕上有许多流动的字符。
这些字符若是在之前,在她和整个修真界的认知之中,这些字符便是玄奥难言的上古符纹。
在那名秃顶程序员植入她脑域的芯片之中,除了他完整的记忆之外,还有浩如烟海的系统知识,以及他所想要她和女官知道的讯息。
这些讯息也如同灵药的药力在慢慢浸润她的身体一般,在慢慢的被她的脑域吸收。
所以她现在知道,这些是旧时代的编码。
无数像这名旧时代卑微的、可有无无的程序员一般的人,就像是蚂蚁一样编织着这些编码,让它们形成控制万事万物的程序,也就是修真界所理解的无数法则。
而她眼前的这些编码,也像是无数的蚂蚁一样。
这些蚂蚁堆积出很简单的指令,而无数简单的指令,却堆积成各种极为复杂的法则。
无数的蚂蚁堆积成了辉煌的旧时代。
编码是蚂蚁,无数的程序员也是蚂蚁,这些蚂蚁每日里不停的忙碌着,而在旧时代的秩序被打破时,这些蚂蚁却想要逆天。
她和女官现在必定是整个世界里对旧时代了解最多的人之一,她自然比任何人都清楚灭世之战的由来。
只是看着那些蚂蚁般的编码,她却是忍不住有些感慨的笑了起来。
无数编码形成的天道网络,也不就是蚂蚁?
现在她和女官,也成了这样的蚂蚁。
“这人直到死的时候才发觉了这点。”她看着女官,说道。
“哪点?”女官忍不住问道。
但因为她和这名女修脑域相通的关系,所以她才刚刚出声,就已经得到了答案。
那些创世者如同蚁王和蚁后,他们虽然建立了庞大的蚂蚁世界,甚至决定蚂蚁的繁殖数量,但它们却并不会做无数底层蚂蚁所熟悉的事情。
这些程序员会编码,但他们不会。
那些工程师和工厂会制造基站,制造光脑,制造复制人,但他们不会。
当旧时代的秩序轰然崩塌,诸多用于制造的机器毁于一旦之后,这些创世者也只能通过收集旧时代的遗物来获得更多的力量。
但按照这名秃顶皇帝最后传递给她们的讯息,即便是在收集旧时代的遗物这些方面,这些创世者恐怕也并不擅长,也并没有优势。
毕竟那就像是捡垃圾,就像是捡到了垃圾之后拼凑一些能用的东西。
但创世者怎么可能会精通捡垃圾?
他们更不擅长废物利用。
和那简单的蚂蚁世界相比,在辉煌的旧时代,无数的蚂蚁承担着无数不同的工作,哪怕是像这样普通的程序员,绝大多数程序员之间所擅长的,所面对的工作也有着很大的不同。
但创世者也忽略了最关键的一点。
这些底层的蚂蚁之间的联系,却比他们这些创世者之间的联系要多得多。
按照这名秃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