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言乱语!”惠帝斥责道:“这样的事情,怎可乱说?”
“草民实话实说,桃花江堤坝修筑之事,若是雷声大,雨点小,该罚不罚,该杀不杀,草民便对不住在请命书押下了指印的上万百姓,不杀该杀之人,不若草民以死谢罪。”
惠帝脸色不虞:“你这是在威胁朕?”
“草民不敢。”萧韫之道。
“朕看你倒是什么都敢,在朕面前也这般大放厥词,不顾仪态。”
萧韫之不语,但少年面色沉毅,俨然还有不服之色,非常坚持自己的意见。
方才说起萧家的事情时,还是一派洒脱的模样,但如今说起贪官污吏之事,他便显得情绪很是激动,才像个年岁二十,血气方刚的少年,眼里容不得一粒沙子,也更像林志远口中,那个一言不合,便当街鞭打权贵的富家少年。
惠帝定定地看了萧韫之好一会儿,而后才轻轻笑了:“罢了,你这样愿意为了百姓请命的个性,也是极好的,倒是难得有人如你这般敢在朕的面前说这样的话。”
萧韫之道:“草民不知朝堂生存之道,只知圣人先师的话,为官者,以敬天爱民为本,先人有云,民不畏我严而畏我廉,民不敬我能而敬我公,若是有朝一日,朝臣不为百姓着想,损毁的,是陛下在民间的威严,是东澜国的根本所在。”
少年意气风发,这番话说出来,着实打动人心。
惠帝已经太久不曾听到这样的话,不由得怔怔然了起来。
“朕只当你是个富家少年,原来心中竟也有明月之心。”
萧韫之便凛然道:“草民生在太平盛世,若是盛世常在,草民自也愿意歌舞升平玩乐人间,可父母曾教育我,盛世太平可做人间逍遥客,若是大厦将危,便当捐躯赴国难,舍生取义!”
“好!”惠帝拍手道:“如此当是我东澜的好儿郎!”
这番会见,足足有两个时辰的时间。
惠帝先是问起了一些敏乐公主生前的事情,而后又大致问了一下萧韫之这些年在萧家的生活,甚至问及了萧家在陵阳城的处境如何。
能说的,萧韫之自然都说了,即便他不说,惠帝也能查到,只是,他的说辞,与周修文的略有些出入,但若仔细一想,却也觉得所谓出入,亦在情理之中。
直到过了午时,萧韫之才离开皇宫。
他出来御书房的时候,便瞧见旁边的宫道上走来一位衣着艳丽的宫妃,萧韫之无意多看,在小太监的带领下,径直往宫门去了。
来者是姚贵妃,她站在宫道上瞧了一会儿,便问及身边的宫女:“那少年,便是陛下所言的,极有可能是敏乐公主的孩子?”
“正是。”
姚贵妃轻笑了一声,不再言语,朝着御书房而去。
姚贵妃如今正是三十五六岁的年纪,与皇后等一批早年便跟在惠帝身边的人相比,年轻了至少十岁。
加之她生得容貌极美,尚在闺阁的时候,便因容色姣好而十分有名,如今年过三十,风韵成熟,比一般的年纪小的女孩,更多了几分妩媚风情,因此深得惠帝的喜爱。
因此,她来御书房,只要惠帝不是在见朝臣,便能直接进入。
“臣妾参见陛下。”
惠帝亲自过来扶住她:“爱妃怎么过来了?”
“臣妾今日闲着无趣,便做了些小点心,拿过来给陛下尝尝。”姚贵妃娇娇笑着,笑意明媚,加上她穿着十分大胆,色彩也与其他崇尚素色的宫妃想必,更加艳丽,这等时候,更显妩媚。
惠帝笑得越发开心:“爱妃有心了,朕瞧瞧,是做了什么好点心。”
姚贵妃便让宫女将点心摆了出来,看着惠帝吃下了两块,夸赞了她的手艺之后,姚贵妃才好奇道:“臣妾方才来的路上,看到了一位年轻人,那人可是陛下前两日说的,敏乐公主的孩子。”
“哦?爱妃竟然碰上了萧扶疏?”
姚贵妃掩唇笑道:“宫道便这样大,臣妾来的时候便碰上了。”
惠帝便呵呵呵地笑了两声:“没错,便是他,爱妃觉得如何?”
姚贵妃若有所思道:“臣妾不曾仔细看过,但乍一眼看过去,倒是有几分嘉孝皇后年轻时候的身影。”
嘉孝皇后乃先帝的皇后,也就是敏乐公主的亲生母亲。
惠帝眯了眯眼:“是么?”
姚贵妃便道:“臣妾小时候有幸见过家嘉孝皇后几面,心中非常倾慕嘉孝皇后的气质,因此记忆深刻,瞧着那萧韫之,便蓦然想起了嘉孝皇后。”
惠帝便笑道:“是啊,朕也觉得,眉眼之中,有那么一两分钟相似之处。”
*
萧韫之离宫之后,并没有回大长公主府上。
而彼时,云莞也并不在府中。
她虽是来告状的,但在京城的活动却十分自由,萧韫之进宫没多久之后,她便也出门了。
先是去了一趟千山酿酒坊,大致了解了一些这一年多来酒坊在京城的经营状况,虽然每月都有相关的消息传回南方,但毕竟人不在京城,所知亦是有限的。
云莞给魏叔递上一个酒方子:“这是一个酿酒的方子,我寻思着以京城的气候,当是能酿出来的,魏叔便先按照我的这个方子准备准备材料,过两日我亲自过来,与大家一起酿酒。”
魏叔激动地接过:“唉!小东家尽管放心,我这就立刻着人去做。”
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