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安森如此慷慨的举动,两姐妹最先表露出来的反应不是欣喜,而是恐惧。
“不、不用了!我…人家…我们…谢谢!真的,真的谢谢您!”
瞪着一双写满了故事的眼睛,惊恐不易的波丽娜语无伦次道,一会儿点头一会儿摇头的表达着“感谢”,包裹在贴身长裙下的身体筛糠似的颤抖。
姐姐已经是这幅模样,旁边的妹妹莎拉更是像受惊的小动物似的,身体蜷缩在沙发里,抱着小腿,将脑袋拼命的埋进胸口。
安森面不改色的微微颔首,隐隐猜到了原因:她们大概是被一路上无数的“好心人”吓怕了。
两个年纪不大,涉世未深的少女离家千里,在携带了一些财产又只有一位老管家保护的情况下,在荒郊野外会遭遇何种对待…并不是什么特别难猜到的事情。
满桌的零食,两姐妹只抱着杯滚烫的热牛奶,其余的不要说看,连动都不敢动一下。
当然,考虑到桌子旁边的莉莎…安森严重怀疑她们不是不想吃,而是担心抢不过。
轻轻拍了拍女孩儿的小脑袋,阻止她继续朝已经张不开的嘴巴里塞饼干的企图,安森叹息着端起了桌上的热咖啡:
“当然,这一切都遵从你们自己的议员,我们绝对不会过多的横加干涉;但我希望二位能够明白你们身上承担着何等重要的责任;而这份责任不是仅凭一己之力,就能够实现的。”
“想要推翻帝国的统治,让你们回到灰鸽堡拿回属于你们的东西,你们不仅仅要倚靠自己,也不仅仅需要白鲸港,而是整个新世界所有殖民地团结一心,才能实现的宏伟目标。”
说到灰鸽堡,一直保持高度警惕的波丽娜浑身一震,恐惧的眼睛里终于焕发出几分别样的光彩:
“需要我们做什么?”
“最最首当其中的,当然是团结眼下所有灰鸽堡的自由派。”安森轻抿了口黑咖啡:
“作为帝国罪行的受害者,你们是所有自由派的一面旗帜和象征,只有当你们出现的那一刻,才能唤醒所有人反抗帝国暴政的自由之心,鼓舞整个新世界加入到对抗帝国,夺回灰鸽堡的阵营中来。”
“反抗帝国的统一阵线,必须有灰鸽堡的一席之地;您和您的妹妹就是她的代表——我已经委托《白鲸港好人报》将帝国的累累罪行,和自由派对待忠诚派截然不同的态度传遍整个新世界,甚至部分报纸还被带回了本土,让全世界都睁眼看看!”
这一点安森并没有任何的过分夸张,风暴师在宣传方面的投入绝对是不遗余力的;毕竟无论在这上面花多少钱,都绝对比大军开拔将那些殖民地拿下来便宜,是一笔绝对划算的生意。
在印刷机二十四小时开动,所有工人三班倒的努力下,关于灰鸽堡和长湖镇的两期报纸已经迅速传遍了大部分的殖民地,其影响力随从长湖镇返回的代表们开始扩散。
之前这些殖民地毫无战斗力,除了本身就属于臭鱼烂虾行列这个重要原因外,另一个理由就是他们缺少共同认识,混吃等死似的活着;虽然对现状不满,但并不清楚该如何改变。
两份将白鲸港和帝国做法高下立判展现出来的报纸,将会让“反抗帝国”成为这些殖民地的共同认识;原本和忠诚派别无两样的自由派,也将由此开始塑造他们自身的共同理念。
而这份有别于过去的理念,会成为他们团结并建立新国家的重中之重。
事情也的确如他所料的那样,针对忠诚派的“大清洗”开始在叛乱的帝国殖民地内扩散;
各个地区的自由派们,几乎是按部就班的照抄德拉科·维尔特斯报道的内容,将法比安推崇的“程序正义”和“推卸责任”发扬到了极致。
在黑礁港,因为距离灰鸽堡的距离太近,当地的自治议会几乎是风声鹤唳,草木皆兵,对待忠诚派的手段也最为残忍:互相检举,身份株连,党同伐异……
不仅仅是公开的忠诚派,就连稍有嫌疑的人也被送上了绞刑架,斩首台,死不认账的则被严刑拷打,直至招认为止。
为了提高检举效率,只要被检举人招认自己是忠诚派,检举人就能得到他财产的十分之一;于是邻居开始检举邻居,仆人开始检举主人,雇农开始检举地主……
到最后连家庭纠纷,亲人吵架各种鸡毛蒜皮的小事,也开始靠绞刑架解决问题;上演了无数父慈子孝,夫妻恩爱,邻里和睦的悲喜剧。
相较之下,北方的冬炬城在这方面就显得“不太真诚”——他们没有将议会内的忠诚派清洗掉,而是将这些人全部流放,向更靠北的新世界去开拓新的殖民地。
因为害怕太心慈手软而遭到其它殖民地针对,冬炬城的代表选择直接在白鲸港常驻,没有对整件事情有任何隐瞒。
对此安森表示了理解,作为秩序世界开拓新大陆的桥头堡,冬炬城的使命本就不是反抗而是进取;无论是不是清洗忠诚派,他们只要愿意加入统一战线就已经意义深远。
而在风暴师的监管下,长湖镇的“清洗”工作倒是开展的悄无声息;反正大部分敢反抗的人都已经被打成了忠诚派,剩下的别说影响力,基本上已经沦为风暴师的傀儡,是不是自由派区别并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