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骁龙城皇宫。
一身亮蓝色配金鸢尾花纹长礼服,胸口还挂有银色绶带的伯纳德·莫尔威斯背着双手,在小觐见厅外的长廊来回踱步,等候传唤。
他本人对散布没什么爱好,倒不如说更习惯一动不动驻足或坐在某处,那样反倒更容易平复心情;但只要一停下或者背过身去,就能感受至少有两位数以上的目光在盯着自己。
为了今天的觐见,朱莉安娜几乎把皇宫内大小侍从和卫兵们全都打点了个遍;仿佛只要有个风吹草动,就会立刻导致皇帝对自己勃然大怒,降罪把自己打进监狱。
这笔不菲的开支算上之前为自己奔走的各种应酬,让小小的家庭开始不堪重负;如果不是为了请客时的脸面,接下来差不多要开始卖掉庄园里的银器和画像了……
回想起带着仆人连夜翻箱倒柜,把家里能找到的勋章全挂在自己的绶带上,又亲自把礼服熨平,帮自己穿戴整齐依然忧心忡忡的妻子,伯纳德忍不住苦笑了一声。
他转过身,正准备顺着和刚才相反的方向继续漫步时,一道穿着骑士束装,白色大氅下藏着胸甲的魁梧身影出现在视野当中,精致的长筒皮靴在镜面地砖上敲打出战鼓似的节奏,快步向他而来。
伯纳德深吸口气,带着几分礼节性的笑容迎了上去,同时不忘主动伸出右手:“尊贵的艾德兰大公,当初一别已经过去数月,没想到这么快就又见……”
“为什么不告诉我?!”
直接无视了那只已经伸到面前的手掌,眉头紧蹙的艾德兰大公抢断道:“艾德·勒文特的死,为什么在我们当初见面的时候刻意隐瞒?!”
“我、我并没有……”
“你犯了近乎致命的错误,伯纳德·莫尔威斯!”艾德兰大公再次夺过话语权:“如果处理不善,这件事可能会把我们所有人都拖进地狱里去的,你明不明白?!”
“我……”
“你当然明白了,这也是你会选择隐瞒的原因,但并不像想象中那么容易,对吧?”艾德兰大公冷哼声:
“勒文特家族不是傻瓜,他们在新世界多少也有一点点人脉,更不用说和教会之间的关系,你从一开始就该明白这其中的风险究竟有多么的……”
“该死的,我当然知道!”
连续被抢断的伯纳德忍不住一边压住嗓门低吼,一边努力让自己的表情不被周围人觉察到任何异常:“艾德·勒文特是我最好的朋友,无意冒犯,但我比您更在乎他的死活!”
“您以为我没有想过挽救的措施吗?当然想过!我可以向您保证,整个新世界知晓他已经死亡的人不会超过一只手的数量;就连绿龙号的遇难我也已经尽可能控制舆论,避免和旧神派牵扯上任何关系,就是为了避免被教会找到合适的理由!”
“您是堂堂艾德兰的大公,路易的父亲,我尊重您——但这不是您问责我的理由。”伯纳德深吸口气,紧凑的领口让他突然有些喘不上气:
“为了帝国,我已经竭尽所能,哪怕事情没有按照所有人希望的方向发展,我也问心无愧!”
“但是艾德·勒文特死了,他死了。”艾德兰大公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如果你事先把这件事告诉我,那我就可以先去造访勒文特家族,告诉他们这个遗憾但无可挽回的结果,再与他们一同劝说陛下放弃对殖民地的反攻计划;但现在…原本和新世界没什么牵扯的他们,变成了最极端的主战派。”
“眼下依然反对陛下放弃反攻殖民地的,就只剩下贝尔纳和罗兰家族…四比二,再加上教廷的圣战军,这场毫无意义的战争已经不可避免!”
“四比二?我记得沃顿家族不是一直竭力反对……”
“他们同意了,勒文特家族答应放弃那个御前武官的职位,让给一位沃顿家的年轻人。”艾德兰大公冷冷道:
“当然真正的代价肯定远不止于此,只是我目前得到的情报只有这个…你猜勒文特家退让妥协的原因是什么,我了不起的殖民地总管大臣?”
伯纳德倒吸一口冷气。
六位大公中有四位同意,算上皇室就是五比二…虽然不是全员赞成,但想要阻止皇帝已经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不,情况恐怕比不能阻止还要更危险——反对夺回殖民地的罗兰和贝尔纳家族,都是帝国北方的豪门,和殖民地有直接的利益牵扯;在整个帝国都赞同皇帝的时候,偏偏是这两大家族成了最后的异议者。
皇帝会怎么想,皇室会怎么想,乃至于整个帝国千千万万的臣民,骑士,秩序之环的信徒……
冷汗划过逐渐僵硬的脸颊,令伯纳德嘴角无意识的抽搐了下。
“很好,看来您已经明白问题的严重性了。”
艾德兰大公微微颔首,紧蹙的眉头中流露出一丝疲惫:“事情到了如今的地步,想要阻止皇帝是天方夜谭,但仍然有一丝转机,避免帝国在这场毫无意义的战争中,被某些卑鄙的胆小鬼钻到什么空子。”
卑鄙的胆小鬼…伯纳德目光一转;“克洛维?”
“我敢用我妻子的贞洁打赌,他们在得到这个消息时肯定喜出望外!”艾德兰大公鄙夷道:
“无功而返或者大获全胜,帝国在这场战争中浪费的人力物力都会是一个天文数字;届时造成的损失三到五年都无法彻底恢复元气,克洛维人…他们将取得对帝国决定性的优势。”
“当然,也有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