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山一袭“阴纹镂花金顶绣犀牛”补子的武官服,意兴阑珊地坐在马凳上,翘着个二郎腿,与周围笔挺而立、面色肃杀的兵士们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十分显眼。
王超与李无涯一眼便注意到了这个武官…
“犀牛补子…正七品或八品…按刚才那两个的官职看,这家伙应该是个正八品的外委千总。”
李无涯将自己的推测告诉了王超,便听后者十分干脆地问道:“这么说,这家伙就是这些清兵的头了?”
“应该是。”
李无涯轻声点头,话音方落,便见王超长枪暴起,如飞龙出水,荡向了前方并排而立的大队清兵。
人仰马翻,惨呼震天。
那一杆长枪,有如一颗反复砸下的炮弹般,眨眼之间,便“犁”遍了方圆百米之地。
清场了!
只剩坐在马凳上的巴山仍然翘着二郎腿,似乎完全没有反应过来…
冰冷的枪尖抵上了额头,他犹自暗暗宽心:
刚才太累睡着了?这一定是做梦…一定是做梦…
使劲掐了一下大腿,剧烈的疼痛产生,却没有对“梦境”造成任何影响。
睁大眼睛看着面前的身影,巴山舌根发硬、肌肉颤抖,说起话来止不住地结巴:
“你…你到底是人…是人是鬼?”
“巧了,这话我也正想问你。”
王超冷笑着出声,眼神说不出的冰冷。
“我…我…”
“那边的女人是你杀的?”
王超指了指山路边那几具衣衫不整的尸体。
“不…不…是…不是…我…我…干的。”
“你心跳加速,瞳孔微缩,眼神游移,说谎说得太明显了。”王超摇了摇头,转身对着洪文武道:“小子,想不想手刃仇人?”
洪文武呆滞的眼珠子动了动,脸上满是茫然:“报…报仇?”
王超见状,骤然一个闪身出现在少年身前。
“吽!”
右掌擎起,伴着一声疾喝,宛如遮天之幕,向着洪文武兜头盖去。
“叔叔!神仙疯了!快救救文武!”
洪文远拉着李无涯的衣袖,焦急地晃了晃,呼喊中满是担忧。
李无涯轻拍幼童的小手,宽慰道:“没事,神仙是在救他。”
一日之间连睹亲人遇害之惨状,洪文武尚未成熟的心灵不堪刺激,已接近崩溃的边缘。
那犹如遮天之幕的一掌拍下,内蕴极细极柔之暗劲,配合着口中金玉震荡之音,将少年脑部郁结之气血豁然化了开来,堪比佛祖当头棒喝之神通。
瞬间,呆滞的目光柔软下来,悲痛的表情浮上了脸庞,洪文武霍然恸哭出声,一时难以自已。
乘着众人注意力都被少年的哭泣声吸引的当口,巴山迈动如同灌了铅的双腿,转身疯也似地向谷口逃去。
跑出去不过三步,一道如山般的身影便赫然挡在了前方。
“你…你…你不是人…”
巴山双股打颤,一屁股瘫坐在地。
“巧了,我觉得你更不像人,这可真是心有灵犀呢。”
王超淡笑着回应,那笑容看在巴山的眼中,简直比魔鬼还可怖。
没有再理睬被他吓到崩溃的巴山,王超再次将目光投向了洪文武,沉声道:“既然不幸身当乱世,杀戮便是一道绕不过的坎。不是杀人,就是被人杀,你想选哪个?”
“我…我…”洪文武抽泣着回应:“我不想被人杀…我想要爹和娘…”
“不想被人杀,那就杀人!”王超的语气骤然加重,眼神凌厉地盯着少年:“你爹娘是他带人所杀,现在,你可以亲手为他们报仇了。”
“报…报仇…”洪文武抽噎着看向了瘫软在地的巴山,有些为难:“我…我没练过武…”
“杀人用刀就行,不用武。”
王超的眼神极具压迫力,似是能直抵人心灵深处,令得洪文武逃避的念头惊散,心中再无可退之路。
少年的眼神中,一抹狠色渐生:
“好…我…我要报仇!”
“拿着!”
李无涯从旁递上了一把尚沾着殷红残血的钢刀:“大丈夫以直抱怨,他杀你父母,你葬他性命,天理昭昭,报应不爽。”
身处乱世,不比太平盛世的少年,可以无忧无虑地成长。乱世人命如草芥,要眼疾、手快、心狠,方能活下来。因此,让洪文武这个十一、二岁的少年手刃仇敌,见血杀人,李无涯并不反对。
只要今后引导教育得当,不致心智扭曲便可。
洪文武接过钢刀,略微迟疑之后,迈开步子,一步步向巴山走去。
他走得极慢,也极稳。
巴山忙不迭一个赖驴打滚,从地上爬了起来。
“我…我可没有杀你爹娘…都是下面人干的,他们已经遭了报应…”
被如神似鬼的王超盯着,他不敢造次,只能大声喊冤:“冤有头,债有主,小公子,我和你无冤无仇,你过来杀我实在没道理!”
“是你带人杀的!!!”
洪文武眼中一抹狠厉浮现,举刀下砍。
“啊!!!”
一声惨叫之后,巴山应声而倒。
原本想要躲开的他,两膝骤然一阵麻软,登时躲闪不及,被钢刀削在了腿弯处。
十一、二岁的少年力气不大,但钢刀锋利,鼓足全力之下,也足以劈开衣物与皮肉。
一刀,一刀,又一刀。
洪文武含恨而挥刀,刀刀用尽全力。巴山拼尽全力躲闪,却次次手酸脚麻。
不远处,王超持枪而立,面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