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武你闭嘴!”
一旁的妇人见儿子说得越来越过分,当即出声呵止。
“娘你不知道,这小子平日里狂妄极了,每次见我都骂我蠢,总是一副看不起人的样子…”
少年却是有些委屈,在妇人的又一次厉斥后,终是不再出声。而洪文远几次挣脱不开后,也明智地放弃了挣扎。
稍倾,感觉到怀中之人手臂的来回抹动,李无涯放下了如铁箍一般的手臂,轻声唤道:“洪文远?”
“嗯?”
“你哭了?”
“没有!我鼻子发痒…”
一副哭腔却故作坚强的模样,令得李无涯心中莞尔,对于他那个口气大到没边的爹,却也生起了几分好奇:
“文远,你很崇拜你爹?”
“有一点。”
“那他一定很厉害。”
“我也不知道,厉害都是他自己说的…”
“他人呢?今天不在家吗?”
“他死了。”
稍显落寞的回答,令得李无涯语气一滞,旋即带着歉意道:
“对不起,叔叔不知道。”
“没事。谁都会死,他只是早了点…”洪文远的反应却令人意外,完全不像个五六岁的幼童:“我就是可惜他没时间把说出的话兑现,凭白让人污蔑。”
“不是还有你吗?”李无涯安慰着幼童:“你可以继承他的遗志,做出一番成绩来,让大家刮目相看。”
“我也是这么想的。”洪文远的声音中低沉暂消,转而升起一股踌躇满志的味道:“燕雀讥鸿鹄,安知天地阔?腾龙驾海行,岂只鳅巢卧!”
呃…
听着洪文远抒情扬志,当场吟诗一首,李无涯忍不住咽了咽口水,良久,方才涩着嗓子道:“宝儿,你今年到底多大了?”
“六岁。”
“呃…刚才这首诗,谁写的?”
“我写的。”
“你刚刚写的?”
“嗯,兴之所至,有感而发。”
“真…厉害…”
言辞乏力的李无涯搜肠刮肚之下,最终只能想出来这三个字来表达此时的心情。
却听洪文远叹了口气道:“比起骆宾王七岁咏鹅,流芳千古,甘罗十二献策,国士无双,我这也没什么的,还差远了。”
瞬间,再次受到暴击的李无涯沉默了下来…
别说作诗,他六岁的时候,字都还不认识呢!
人和人的差距,真是令人悲伤呢…
漆黑的甬道内,一时无言,静得让人心慌。
不久,浓浓的烟灰味飘来,呛人口鼻,这是清兵们在地道口燃烧干草。
在李无涯的指挥下,四人各从衣物上扯下一块布子来,用洪文远和洪文武的童子尿浸湿了捂在鼻子上,以防烟毒。
很快,“三哥”与金氏回到了这里,身后跟着一阵脚步声,约莫有十来个人。
“我们快走!烟再大点就出不去了。”
“三哥”闷声闷气的说话声响起,显然,为了应付甬道内弥漫的烟气,他们同样用衣物捂住了口鼻。
妇人来到李无涯近前,道了声“谢谢”后,伸手将洪文远接过。
众人开始向着出口处夺命狂奔,一眨眼的功夫便来到地道尽头。望着前方浓浓的烟雾,头顶传来清兵们的大声吆喝,这十来人的脚步都下意识地放慢了下来。
“三哥”走在人群最前方,见状斩钉截铁地道:“我上去开路,你们跟紧点。”
说罢,只听一阵密集的咣啷声响起,似是许多小铁环摆动撞击的声音,接着,甬道壁蹬蹬几下震动,兵刃交击的声音便从众人头顶传来。
“上!”
金氏一声低喝,紧跟而上,余下的人次第跃出。瞬间,厮杀与惨叫声此起彼伏。
李无涯抱着洪文远,护着身后“三哥”的家眷,从地道里缓缓露出了头,入眼处,是四溅的鲜血与残肢,以及正和清兵缠斗的村民们。
其中一名身高接近一米九的昂藏大汉,手提一把九环大刀,势大力沉,威猛骇人,几无一合之敌。
蓦地,一道青灰色的身影从侧方蹿出,几个纵跃便扑至大汉背后。
大汉听声辨位,九环大刀缠头后抡,不妨来人脑袋一低,躲过大刀之后,左臂上扬,直击大汉胸腹。
李无涯清楚地看到,来人脑后果然只有铜钱大小的一撮头发,下垂结成一根鼠尾巴辫,确是清兵无疑了…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来人低头躲闪的同时,大汉刀势轻巧一转,刃部朝下,直劈那留着金钱辫的脑门。
“叮”的一声脆响!
一只小臂长短的三爪铁钩从鼠尾辫男子右手手腕处弹出,于头部上方横挡,生生格开了这“力劈华山”的一刀。
同时,乘着大汉被反震之力弄得刀身后荡的当口,鼠尾辫男子上扬的左臂腕部同样弹出了一只三爪铁钩,左臂骤然伸长,生生抠进了大汉腰部。
“三哥!”
正与一名清兵胶着打斗的金氏见状,目眦欲裂,失神之下,被那清兵一刀砍在了肩头,鲜血四溅。
而另一边,电光火石之间,鼠尾辫男子乘胜追击,手腕骤然急转,指头泛起青黑的色泽,一把捏住了大汉握刀的手腕。
咔擦!
骨头碎裂的脆响在场中响起,大汉闷哼一声,额头冷汗直冒,九环大刀哗啦一声跌落在地。
“少林鹰爪功?”
右手被废的大汉脸色泛白,语气凝重,方才来人运劲之下,手指筋膜鼓起,外显青黑,如此精湛的鹰爪功世上少有…
“嘿嘿,洪三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