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梁老师跟我们不一样啊。”
“怎么了?”
“人家是有文化的人,复旦大学毕业,眼下在北影当编辑呢。”
“那不正好,首都离得没多远。”
“是啊,或许你们能说上话,都下过乡,年龄应该也差不多。”
梁晓声大名鼎鼎,童建国怎么会不知道。
他也是1949年出生,在北大荒插队7年。
因为会写小说,1974年被保送复旦大学。
这会儿的大学肯定都是工农兵大学了。
当然,水平不一定低。
华夏第一编程员,最早的汉卡发明人严援朝还是工农兵大学呢。
不过,梁晓声肯定不像蒋子龙这么随和。
蒋子龙毕竟是工厂车间主任出身,为人处事直爽但又能圆滑有余地。
梁晓声这种一直扎在知识分子堆里,从来不用顾忌上下关系,性格难免任性乖张。
蒋子龙比梁晓声大了七八岁,辈分儿吧又不算高,领着童建国登门拜访不太好看。
但蒋子龙还是给梁晓声打了个电话,毕竟他们经常在一起开会,多少有点情面,能说上话。
“我一个小兄弟想去拜访您,他跟你一样都当过知青……”
“行啊,我这几天在北影搞创作,他随时过来都可以。”
两人又聊了几句,蒋子龙这才长出一口气把电话放下了。
童建国连忙致谢:“谢谢蒋老师。”
“别客气,我就不陪你去了啊。”
“嗯,我自己去就行。谈妥以后咱们再联络。”
“好的。”
童建国开着车子来到首都,跑到三里屯驻京办跟老何吃了晚饭,休息一晚,第二天一大早就来到北影。
来到办公大楼打听一下,工作人员告诉童建国梁晓声老师在职工宿舍搞创作。
童建国又奔职工宿舍来了。
这职工宿舍是一个筒子楼,厨房卫生间都在外面,走廊里也放着各种杂物拥挤不堪。
跟一般工厂的职工宿舍不同,电影制片厂的职工宿舍楼比较安静,估计没什么三班儿倒的人。
童建国找到门牌号敲开门,一个矮小瘦弱、粗眉毛的男人探头出来。
“梁老师好!”
“你是童建国吧?”
“是啊,昨天蒋老师刚给您打过电话。”
“嗯,来,进屋坐。”
童建国进屋一看,我去,梁晓声的小家比蒋子龙的更加逼仄。
里外两间屋子加起来也就十几平米。
看看挂在墙上的照片,这么逼仄的房子,还是梁晓声一家三口住的。
梁晓声还有些得意:“我去年刚分的大房子。”
“呵呵,多少平?”
“14平米。”
“好吧,那你以前的房子多大?”
“11平米。”
“进步了很多呢。”
“是啊,肯定没法跟你比。”
“我也强不了多少……”
“听蒋子龙说你回城后就干企业,现在是东三省大名鼎鼎的企业家。”
“哪有什么大名鼎鼎。”
“你手底下有多少人?”
“一万多人吧?”
“那还不大名鼎鼎?”
“哈哈!哪有你大名鼎鼎啊!你是咱们知青中的楷模。”
“唉……”梁晓声叹息,“就是个文字匠而已。”
“不要妄自菲薄,你是时代的记录者,替我们2000万知青代言。”
“没,没,只是展现了一部分知青生活。你以前也下过乡是吧?”
“是啊,昭乌达盟。”
“哦,你们那里还不错,天苍苍野茫茫……”
“风吹草低见牛羊。就是那么一说,其实到处都是戈壁滩,一到冬天那白毛风刮的,要死人的。”
“切,再冷有我们北大荒冷啊?”
“怎么不冷?我们有时候也零下二三十度呢。”
“我们零下四五十度!冬天冷,夏天到处是蚊蝇,还有沼泽,一不留神就嗝儿屁了。”
“草原上也到处是小咬,眼瞅着一头牛都能被咬死。”
“老子在北大荒待了7年呢,你在昭乌达盟待了几年?”
“七年?老子在昭乌达盟待了10年!”
梁晓声这种人虽然文人气重点,性格有点倔强乖戾,但只要对脾气了,深一句浅一句的都没关系,甚至有点傻乎乎的。
两人正你一句我一句地聊着,楼上突然传来一阵大声喧哗跺脚的声音。
梁晓声不由得大怒,“腾”地站起来:“这些楼上的王八蛋!蹬鼻子上脸了啊!我看一个个都削他们轻了!”
说着,梁晓声推门出去,童建国也紧紧跟上。
换了往常,童建国一定会劝一劝梁晓声的。
毕竟两人同龄,都是奔四张的人了。
可聊了这会儿,童建国就恍然间回到年少轻狂的知青岁月了。
梁晓声显然也是知青附体了。
两人二话不说,雄赳赳气昂昂就来到楼上,挥拳“咚咚”砸门。
“谁啊?谁踏马丫乱敲门?”
里面有人不耐烦地喊。
“咚咚!”
门打开了,里面坐着七八个二十岁上下的年轻人,就仿佛走进青年点儿的集体宿舍了。
梁晓声直奔一个年龄稍大,长着娃娃脸的男青年走去。
“我说你怎么回事?整天到晚不是大声喧哗,就是跺地板,你还让不让人好好休息了?”
“我家地板我愿意怎么跺就怎么跺,关你屁事儿啊?”
说着,那人使劲跺了跺脚,其他人哈哈大笑。
咦,这人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