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是在双方厮杀正酣的时候,忽然又冒出来一路兵马,也难免让战团中的一众将兵立刻注意他们的来路。
田頵这边刚又挥戟将一名贼将劈倒在地,他霍然回头,就见斜刺里当先杀出的数百劲骑大多手中绰着骑弓,看来威风凛凛、杀气腾腾,再望清另一拨驰杀至战团的那彪军骑所打出的旌旗之时,田頵心中一宽,也不住的长吁了一口气。
好歹南下的李天衢这几拨兵马,已经与自家主公互通声息,虽然说杨行密的反应根本说不上如何欣喜,但田頵也知道好歹来的是协同己方兵马一并剿杀孙儒贼众的友军。
而那彪骑队当中为首的骁将拈弓搭箭,单眼微眯觑定,疾驰之中身子坐在颠簸的马背甚是稳当,也尽显他这个在马背上长大,且骑射手段精绝的过人本事。他迅速觑定目标,如鹰隼般的眸子骤然睁开,开弓如满月,旋即一箭激射而出,也是迅疾如电!
呼啸而出的箭簇,在空中甚至划出了一道抛物线。几近一百五十步的距离开外,贼众当中有个刀疤脸步将,他满口污言秽语的高声叫骂,喝令麾下兵卒直朝着对面田頵所部将士冲杀过去。虽然眼下孙儒军心动荡,可也有些凶残惯了的将官,在杨行密所部兵马的围追堵截之下被激起亡命之徒的剽悍凶气,本着我便是死,也要多拉几个陪葬的心思依旧负隅顽抗。
然而那步将惊觉凄厉的破风声骤然袭至,他连忙转头去望,就见一支羽箭已经从空中狠狠的掼落而下,他下意识的张口高呼,箭簇便精准的从他口中插入,锋利的寒芒溅起血花从他脑后凸出,甚至当即将他钉倒在地上!
甫一杀至战团,就远距离立刻射杀得一个贼头的骁将,自然便是李天衢麾下骑射弓箭当居翘楚的安仁义。又是一枝雕翎狼牙箭离弦射出,势如奔雷闪电,箭簇又从另一个贼将的脖颈透过,拇指粗细的箭杆甚至没有被卡在喉头,疾窜而过,又将那喉头飙血的贼将身后一名兵卒射翻倒地。
安仁义则又好整以暇的收了绰在手中的三石重弓,旋即又从背后抄起一张射程与力道相对有限,却更便于连续速射的骑弓。挎在马鞍旁颠簸的撒袋中所携带的箭矢又被拈在手中,却是安仁义与麾下锐骑一并齐射,随着一片绷响弓弦颤动声,一蓬蓬羽箭呼啸着落下,一时间不知道又有多少猝不及防的贼兵被射翻倒地。
田頵眼见安仁义率领着一彪锐骑施展出骑射本事杀敌,当即也不由得喝了声彩,他心里暗付道:我军沙陀裔的米志诚以善射名,军中同推为骁将,但似乎比起那个唤作安仁义的豪杰,弓箭本事尚还逊色了些......
而更让田頵麾下兵卒感到震撼的是,由安仁义所统领的这一彪成建制军骑所显露出过人的骑术。虽说李天衢麾下诸部兵马在战马储备、骑兵编制上,也绝对比不上北境之王李克用,但是江淮以南诸藩各镇战马更是缺乏。事实上杨行密麾下将士大多江淮出身,普遍不善骑术,按史载轨迹也先是有安仁义投奔,以及朱瑾与河东援军将领李承嗣、史俨被朱温杀败,不得已率领余部军骑南往投奔之后,南吴也具备了精锐骑兵的补充而变得更为强大。
只眼下而言,杨行密麾下几乎也都是以步军、水军为主,成建制的骑兵部队稀缺,所以安仁义率领数百军骑风驰电掣一般的杀入战团,那般群骑奔腾的场面,对于田頵所率领的这些步军也能造成一定的感官冲击。
骑射箭雨,致使得前方贼众阵型大乱。安仁义又收了骑弓,从马鞍得胜钩上抄起长枪,而他周围甲骑也纷纷亮出马战兵刃,挟裹着迅猛的惯性冲撞而至,成批的贼兵被锋利的长枪戳穿,被顺势掠过的马刀劈为两截,身躯也被滚滚铁蹄生生践踏而过...鲜血横流,迅速染红了这一片郊野!
“虽然前来驰援的豪杰厉害,也总不能只仰仗友军杀贼!”
田頵厉声高吼,更是血脉贲张,他催马舞戟杀透贼众阵列,身后众多兵马也都锋利向前涌杀,枪刀激烈相交,在田頵、安仁义两军围剿截击之下,贼军散乱的阵势也终于开始崩散,死尸伤号铺满一地,到处都是丢弃遗落的兵刃,大批贼兵也开始如没头苍蝇一般的乱窜,也有不少人伏在地上,高呼乞降饶命!
直到战事趋于尾声,田頵也终于得以催马赶至安仁义面前,他横戟于鞍上,便立刻抱拳施礼道:“多谢安将军驰援襄助,而将军神箭本事,也实让田某叹为观止,甚至钦佩。麾下兵马追击顽贼,若无贵部将士及时杀至,只怕伤亡也必然不小...这个恩情,田某记在心里,也只盼日后能够相报!”
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从相识、相知再到亲密无间,有些时候也讲究个眼缘。而安仁义眼见田頵生得仪表堂堂,待自己又是十分敬重礼遇,所以对他初印象便已极好,遂也躬身回礼道:
“在下也曾听闻田将军为杨刺史重用,官居马步军都虞侯,也是江淮远近闻名的豪杰。在下有幸与田将军并肩作战,也甚感有幸。奉我家主公钧旨,与杨刺史携手共讨孙儒贼子,相互救应,也是在下分内之事。是以田将军也太过客气了,协援友军,自是义不容辞。”
田頵闻言爽朗大小,又道:“我与安将军一见如故,当真是相见恨晚,有缘携手,也是相慰平生。待战事稍歇,若安将军依得,田某也有意与您痛饮一番,彼此好生亲近才是!”
安仁义脸上倒也露出一抹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