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也,依我所见,方今投效诸方藩镇,而肯竭心尽力侍奉节帅之人,哪个不是打算攀龙附凤,以建立功名?方今天下,郡王之上,李氏宗室之外得封王位者,除了岐王李茂贞、晋王李克用、梁王朱全忠...如今主公也有了晋封郑王的机会。
就算是那朱全忠另有所图...主公因利乘便,名义上自李克用、朱全忠之后也凌驾于诸藩之上。如此麾下文武臣子皆知前程更为远大,愈肯用命竭力,而主公若为避嫌拒不肯受封,也唯恐失众人之望。”
接茬也参赴到议论当中的李振起身说着,刻意不去瞧正朝着他怒目而视的罗隐,继而又道:
“只不过...朱全忠要促成主公进封称王,的确非是一味拉拢示好。他要挟皇帝册封杨行密为会稽郡王,兼领淮南节度使...嘿嘿,朱全忠厚封主公与马殷、杨行密等人,好人全让他做了,但这也不是有意要挑起我军与杨行密之间的争端?”
原本淮南军藩镇下辖的江淮诸州,长江以北除了庐州等数州还是由杨行密掌控,其余领地也尽数落入李天衢治下。杨行密当初苦求继承旧主高骈统掌的疆土而不得,现在才得受封他梦寐以求的淮南军节度使一职,这还能来向李天衢索要地盘不成?
还有那个被授予迎銮毅勇功臣称号,本为朱温义儿朱友让的家奴,如今却也得恢复本姓,统掌宿、濠两州军务的高季昌...这货也已经出场了......
李天衢自然知道这个高季昌,按史载轨迹会臣服于后来覆灭梁朝的后唐,遂因李克用之父李国昌的名字而避讳,便是五代十国当中南平国的开国君主高季兴。
现在的朱温势力范围尚还没有扩张到后世湖北荆、归、峡等州府,所以凭着打破凤翔抢夺皇帝战功而发迹的高季昌,也还没有被朱温封为荆南兵马留后,而开始打天下自立门户。
然而正史中南平国虽然地狭兵微,高季昌这厮还屡屡触怒劫掠周边势力...而且有奶便是娘,无论谁给我赏赐,我南平就对谁上表称臣,不管换了几茬宗主都成。但要纳贡没有,不给好处我就翻脸...惹得南汉、闽、楚等诸国直骂他做“高赖子”。但是这个十国中唯一奴隶出身的开国国君,也依然有本事在招惹众怒的情况下保住他打下的江山,南平国也是一直到了宋太祖赵匡胤篡五代最后一朝的周国之后才被吞并,也足见这高季昌不是什么善茬,的确也有两把刷子。
只是针对朱温的阴谋诡计,最要密切关注的还是杨行密那边的反应。稍有见识的人便知,朱温就是要挑拨离间,可是杨行密的确时刻惦记着长江以北的淮南军治下州府,这个阴谋虽然不新鲜,但是也管用,毕竟汉末那会孙刘联军抵抗曹操,之后也是因孙权一直宣称刘备乃是“借荆州”,面上虽然彼此和睦一段时日,可蜀汉、东吴双方的隔阂遂终究难免愈发加深,最终导致孙权趁机发兵在北上伐魏的关羽身后狠狠背刺下毙命一刀......
如今既然朱温煽风点火,推波助澜的使得淮南军的归属在名分上已经出现分歧,这又会不会对杨行密对外战略的抉择构成什么影响?
而节堂当中,一直思索不语的严可求忽然开口,却是对他按原本的轨迹应该去投从的主公杨行密评头论足道:
“我观杨行密以往行径,颇有心机城府,自然也能看破朱全忠名为招抚主公、马殷与他,实则有意挑拨其与我军之间的关系。以方今时局而言,杨行密北面与我军隔江相望,西面又有坐镇赣地的钟传,东面则是与其分庭抗礼的钱镠,南面尚还有闽地王潮......
他也并非是汉末一统江东六郡的孙仲谋,自然也不便向我军讨要江淮诸州。只不过...朱全忠此举,又加封杨行密为会稽郡王刻意示好,也未尝不是在寻觅我军破绽...主公,朱全忠名义上挟持皇帝加封您为郑王,虽做安抚,实则也已开始图谋算计我军了......”
“朱全忠笑里藏刀,我又怎会不知?李克用、时溥、朱瑄...当初的盟友,他哪个不曾算计谋害?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朱全忠又怎知从一开始我与他初会之时,便已在提防着他、算计着他了......”
李天衢冷笑着说道,心里也寻思着朱温那厮再是阴险狡诈...以为能撩拨得杨行密意动,可是他到底还不知道对方剖析时局,为了成就大业又能多么隐忍...而且朱全忠恐怕也还没意识到...杨行密对他是多么厌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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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不欲成吾大功邪!何为折吾股肱也。吾好宽,而袭每劝吾以杀,此其所以不寿与?”
杨行密最近非常的郁闷,因为他麾下以足智多谋而著称,为杨行密扩张势力出谋划策而多有奇效的谋主袁袭,终究还是按他原本的轨迹没法在这个时代进一步展露自己的才华,便已撼然早逝了......
不过听闻过杨行密悲恸于袁袭病逝,有感而发所说的言语,李天衢也不住吐槽道你痛失股肱之臣,所以特别伤感的缅怀也倒罢了,可临了还补充句“唉,我这么宽厚,而袁袭每次劝谏我杀伐狠辣,难道他是因此而折了阳寿”...这家伙也确实有够腹黑的。
再者,李天衢当初兵下江南,有机会趁机吞并,却刻意没有占取的苏州等地,杨行密与钱镠你争我夺的愈发激烈,人脑子都快打成狗脑子了...双方屡动干戈,互相视为仇敌,而惹得杨行密命令治下领地用大索做成钱贯,谓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