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凭着自己角抵扑跤、徒手拳脚的功夫一时间勉强尚能自保,可是这反军小校周围的同伙几乎已被屠戮殆尽,当更多的河东军卒回过身来,再一并往这边涌杀过来时,他自己也很清楚,恐怕终究也难以避免被围攻诛杀的命运。
战场上红着双眼相互搏命厮杀,又以是一边倒被碾压屠杀的败局,这小校也想挣扎着保得条命在,然而眼下只能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躲避格挡开敌军士卒劈来的兵刃
伏地请降?只怕自己稍停下动作,便要有几把兵刃立刻搠入自己身上致命处!
骑虎难下,更是只能做困兽之斗。这小校发了狂性一般的继续徒手搏杀,也无暇注意周围河东军接连又喝令声响起。
然而本以为河东兵卒将持续不断围攻上来的反军小校,只拼死抵抗一番功夫后,却发现周围的河东部众渐渐退去。只不过四面八方尽是马步军众,虽然没有再围攻上来,但密匝匝将他一人死死围住,诸般兵刃锋芒都朝着这边对准,也已是上天无路、入地入门,实在难以逃脱。
这小校沉重的喘息着,不断转身来回警惕的张望。明明对方一并攻杀上来,轻易的便能乱刃取下自己的性命,他不清楚这时河东军又在磨耗个什么?
就在这个时候,那小校陡见前方一队队河东军健迅速往两侧列队,立刻让开了一条道路。蓦的捧出了众多面招展翻卷的旗帜,却是更多身材格外壮硕的骑士,簇拥着一个青壮军将策马徐徐而来,在那小校面前数十步远的位置停下。
除了李存孝、李存信等继续追击撵杀尚让所部败军的部曲,于此间杀阵当中,无数匹战马奋蹄嘶鸣,众多河东将士肃立等候,皆如众星捧月般听候那军将发令。摆出如此排场阵仗,那反军小校当然也猜到了对面那汉的身份。
恐怕他便是当初先后击溃黄邺、赵璋、尚让等黄巢嫡系大员,直杀得反军伏尸三十里。在接受唐廷旨意之后,立刻便成为征讨当初震慑得诸处藩镇降从的黄巢最是强横、最是威风的唐廷军阀中流砥柱,而按世人相称,兼得李鸦儿、飞虎子、独眼龙几个诨名绰号的河东节度使李克用!
李克用骑乘着一匹格外雄俊高大的战马,在众多军马的拥簇之下,大有股挥斥方遒、指点江山的雄霸气概。他虽然一侧的眼睛浑沌得非是黑白分明,可只一只眼睛精光迸射,居高临下睥睨过去之时,那员也早已杀得凶性大发的反军小校与其对视,也顿感一股莫大的压力竟然自己有些喘不过气来
这就是所谓的雄主气概?
不自觉的,那小校本来直勾勾凝视过去的双目微微移开。而李克用饶有兴致的又打量对方片刻,忽的开口说道:“你这小厮,角牴撕扑的手段倒甚是了得,名头又唤作什么?”
那小校咬了咬牙,也不住回道:“我名为王贤”
李克用嗯了一声,随即把手一挥,又高声喝令。他的嗓音底气中足,也透着股指挥三军的雄壮之气。周围军阵当中,也立刻又五员军卒站出身来,他们纷纷卸下身上衣甲,打起赤膊,露出非是一身精壮的腱子肉,便是肥硕胖大的身躯。
“方才瞧你抵死奋战,身手当真不孬。巢贼其他土鸡瓦犬也都是没卵子的孬种,军阵被杀散冲溃,大多便成了待宰的猪羊!而你倒能力抗一阵,俺平素也最喜有血气的男儿,就冲这个,我放你一条生路。
是以俺不但传令各部军马不必再围攻上前,这几个儿郎也都是我军中善于角抵扑跤的。与他们比试你若能尽数赢了,俺非但不杀你,还有厚赏。”
听李克用如此说,眼下都已是这般境况。那名为王贤的小校当即便沉声应了,随即摆开架势,就等第一个身躯高大壮硕的河东力士发了声喊,雄阔的臂肩完全张开,而立刻抢攻上来
大概过了一盏茶的功夫,但见五个河东力士尽皆倒在了地上,有人捂着身上吃痛处哼哼唧唧的。虽然未失了性命,可是王贤施展开精妙娴熟的角抵扑跤技法,将这些力士先后颠翻在地,也足以教他们一时间无法再起身厮拼。
李克用那一只精光四射的眼中也流露出激赏之色:“好!俺果然没有看错你!瞧你在乱党中军阶不高,黄巢、尚让麾下的驴鸟也是有眼无珠,也屈沉埋没了你。而你有这等本事,要建功立业,投谁不好,偏偏要投巢贼!”
王贤闻言面色无奈怅然,他收了架势,便朝着李克用恭敬施礼道:“节帅容禀:小人虽习得家传的角抵技法,又经过几个扑跤师父点拨,到底不是兵家杀阵的手段。
到处颠沛辗转,有心投军历练,求个出身,怎奈家世贫寒,这般世道又遭遇黄巢的军马,见小人有几分本事便招拢入伙当初挣扎求个生路,进而拼力争番功业,小人又怎有别的路可以走?”
李克用闻言点了点头,又豪声说道:“你说的倒也在理,而巢贼道尽途穷,由我河东军勘定山河社稷,扫荡逆党贼众,他也猖狂不了许久了!随他作乱的宵小凶寇,已是穷途末路,都不配阻拦俺河东军马的兵锋!
而俺倒看你入眼,赏识提拔军中才干,不管你是沙陀、汉儿、吐谷浑、回鹘、党项、栗特、契丹什么族裔出身,也无论你是世家子弟、落拓流民、贼众降人但凡有身本事,若肯效忠竭力,且是有血气要在这世道争个建功扬名的机会,俺李克用都会给你!投效河东为俺所用,你又可愿意?”
非但终于死里求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