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大师好耳力。
在下苏我高丽,自倭渡海而来。
不请而来,甚是唐突,望大师恕罪。”
一道身影自暗处渐渐显形,却是客居僧苏我高丽。
“哦?”
这位倭国来的不速之客显然出乎了冯亮的预料,“不知这位檀越有何见教?”
“可否屋内一叙?”
冯亮并不答话,微笑的指了指棋坪,“檀越可善弈?”
苏我高丽进屋后小心的掩了门窗,坐在了棋坪的另一端,伸手拈了一粒白子,
“弈道之大,瀚若东洋。
鄙国疏远,鲜闻竹香。
好在苏我一族与中土同气连枝,黑白之事,于吾族倒也并非引龙戏麟之术。
既然大师有此雅兴,在下便权当舍命陪君子了。”
“哦?据贫道所知,苏我氏乃倭国王族庶系武内老君之后,与中土同气连枝之语,何以当得?”
“哎,当得,当得。
在下听说大师俗家出自长乐冯氏,那同气连枝,便更是当得。”
“愿闻其详。”
“倭与百济,本出吴太伯,皆承一脉。
倭王与百济新罗历代通婚,先高祖武内老君郡望葛城。
葛城域民,侨出三韩。
昔新罗沾解王王子天日枪兵败,渡海迁居葛城,有女葛城高颡。
高颡嫁气长老君,其女气长足姬嫁为王妻。
先王早崩,足姬以王妻身份摄政鄙国六十九年。
葛城诸族因此而显,朝中重臣,泰半出之。
先祖武内老君本出足姬母家,天恩眷怜,多为倚重。
先祖共得九子,分六氏,曰波多,曰许世,曰苏我,曰平群,曰纪氏,曰葛城。
诸支子孙,或仕于倭,或衣锦还韩。
葛城氏初代家主葛城袭津彦,为避内祸,借迎百济弓月君虞朔渡来之机,遁归三韩。
令门冯氏与高氏并为渤海望族,自然与朝鲜诸国贵胄颇多往来。
葛城一门,多出美姬,成年女子大多渡还本国与皇室通婚,非后即妃。
袭津彦的三男苇田育有一子两女,长子蚁臣娶了冯氏庶女,有女葛城荑媛,乃是我朝当今太后。
所谓荑媛,本取自河伯冯氏东迁始祖,柳花夫人的名讳。
而苇田的yòu_nǚ便是家母。
如此算来,那位冯氏夫人也是在下嫡亲舅母。
大师如今认为,这同气连枝一说,可否当得?”
冯亮对于渤海之事自然并非一无所知,苏我高丽略作讲解,他便把要点全串起来了。
高句丽高氏王族本就出自荑姬,在南燕灭国前与冯氏原是睦邻。
冯家支系与百济,新罗王族也的确时有通婚。
北燕亡国之时,昭成帝冯弘避往高句丽。
因其声望隆崇,为高句丽长寿王高琏所忌,被长寿王斩首以媾和南宋。
冯氏后人不得已或降北魏,或经海路逃往岭南,才有今日花开并蒂,南北两支冯氏望族。
倭韩先人,自岭南漠北汇徙于斯。
而冯氏一族于渤海之滨分水陆两途还归中土,这当中渊源着实有些微妙。
冯亮摇了摇头,又落一子,发问道,
“檀越数了这许多陈年旧事,攀交贫道,该不会是无所为而来吧?”
苏我高丽浑若不觉,仔细望着棋盘一隅战局,故作叹息,
“大师棋力了得,在此角占尽先机,只需连扭羊头便能杀尽白棋。
嗯,局部若无可图,唯有取势破局。”
苏我言罢探指发力,将一粒白子拍在天元,砰然作响。
“哦?落子中原,借势引征?为何找到贫道头上?”
“不怕大师笑话,在下以沙门信众身份入天朝岁旬,始终不得门径谒见龙颜。
大师望出名门,奉皇命护经,想来有通天之能。
在下盼星盼月,终于盼到圣使降临,投名心切,愿效犬马,还望大师成全。”
“檀越看来也是个妙人。
那不妨说说,你想要什么?
又如何说服我帮你啊?”
“鄙国今上大脚王乃是一代仁君,只是年届半百,龙体违和。
朝中争嗣,暗流涌动。
大连物部麁鹿火将女儿影媛许配给太子小长谷若雀,公开支持太子,打击葛城系老臣。
平群氏因为支持火之国封王筑紫君,被物部影媛色诱构陷,几遭灭族。
我武内六族各求自保,境遇凄凉。
不想物部氏乘机极尽落井下石之能事,大肆剪除异己,罢黜朝臣。
如果找不到合适的助力,武内六族恐怕在倭国再难觅立足之地了。”
“既然你们连本国的事情都处理不好,为什么相信大魏可以支持你们?”
苏我高丽微微一笑,落子轻飞,将几颗孤子连回大龙,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我六族的基业不单在倭。
三韩,筑紫都有经营。
就算退出倭京,也并非毫无退路,只是心中确有不甘罢了。
不过在下感觉的到眼下兰若寺气氛诡异,大师此来也并非护送经书这么简单。
在下又恰好在寺中埋有一枚暗棋,如果大师喜欢,随时可以大师马首是瞻。
在下此来备有一份投名状,可以供大师验验成色。
我投以桃,大师只需在适宜的时机报以李柰,在下便知足了。”
“不知这李柰所谓何来?”
“我们需要物色到一个合适的人选,与太子争储。
小长谷太子不若乃父,乖戾性情,举国皆知。
只要我们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