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看着窦德玄颇有几分同情。
说实话,陈正泰自己是个和尚,非要骂人秃驴,这就有点说不过去了。
而窦德玄则是一副委屈的模样。
对于窦德玄,有印象的人并不多,大家对于他的印象便是,此人虽为窦家的嫡系,乃是当初国丈窦毅的亲孙,行事却十分的低调。他在御史大夫的任上,从来不和人产生争执,也没有因为他们窦家的原因,而颐指气使。
要知道,真正的贵族,往往都有一个毛病,那就是爱出风头!
可窦德玄不一样,除了当值,下值之后便从不和人打太多交道,据闻回了家,便在书斋里读书。
人们猜测,可能是因为当初窦家极力支持了李渊和李建成,最终为当今皇帝所不喜,而李世民刻意将窦家遗忘,也导致窦家决心低调做人。
当然……这个猜测还是没有根据的,窦家不是陈家,陈家当初支持李建成失败,所以胆战心惊,如履薄冰。
可窦家就算是失败,其家族的根基依旧是深厚无比,他们从西魏时开始,便有着很高的郡望,不但和宇文家族以及李家联姻,甚至与隋朝的皇族杨氏也是姻亲!
这样的家族,就算是支持的太子李建成失败,也绝不会影响家族的根基。
更何况,李世民的亲母,还是窦德玄的亲姑母,李窦两家,本来就是打断了骨头连着筋。
这窦德玄平日低调,生的又平平无奇,谁敢想象,此人有这样深的城府和心机呢?
可陈正泰却是不依不饶的样子:“事到如今,还要狡辩……”
“下官并非是狡辩。”窦德玄小心翼翼的样子,说不出来的可怜,他感慨道:“只是下官实在不知道陈驸马为何要针对窦家,更不知,陈驸马平日里,为何对窦家有此成见。倘若平日有什么得罪之处,下官愿在此向陈驸马致歉,只是……这勾结突厥人,乃是滔天大罪,下官实在不敢接受。”
他说着,朝陈正泰毕恭毕敬的躬身一礼。
此时,李世民也开始怀疑起来。
他确实是对窦家颇有几分成见的,当初窦家为了支持太上皇,可没少给他添麻烦。
可是窦家毕竟是他亲母的家族,在这大庭广众之下,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如此羞辱,这岂不是让李世民也面上无光?
于是李世民道:“正泰可有证据?”
“陛下。”陈正泰道:“其实当初击溃了突厥人之后,儿臣与陛下商议,放出了假消息,就是要试一试这青竹先生到底是谁,当时陛下与儿臣,是寄希望于这青竹先生自己浮出水面。”
“可是陛下有没有想过,青竹先生经营了这么多年,朝廷竟没有一丝的察觉,那么……他们是凭借什么做到这一点的呢?儿臣思来想去,只有两个字……谨慎!”
“他们必定是格外谨慎的人,谨慎到变态的地步,也正因为这一份谨慎,所以这青竹先生才能隐匿这么多年,无人知道此人的身份,这也是为何儿臣可以断言,这个人绝不会是裴寂,因为裴寂行事作风,过于操之过急了。当然,这也是可以理解的,毕竟事态紧急,若是等到确切的消息传来,便可能处于被动,所以……裴寂不得不行动。”
“只是……青竹先生是这样的人吗?这样的人,哪怕是天塌下来,也一定藏匿在不为人知的角落,暗中布局。所以……儿臣仔细的想了想,当初陛下拟出了一个可能是青竹先生之人的名录。儿臣看了那名录,却只有一个念头。”
确实,当时的时候,李世民当着陈正泰的面,拟定了一个三十多人的名单,李世民断言,能有这个能量的人,天下不会超过三十个,所以拟出名单之后,一个个进行排除。
陈正泰微笑道:“可是……儿臣当时看了名录的时候,第一个反应就是,这青竹先生,一定不是名录中的人。”
李世民听到这里,不禁失笑。
但他觉得,这话也是有道理,青竹先生这个人,可是十年如一日,没有被人察觉过,这样的人,诚如陈正泰所言,十之八九,是一个长久被人忽略的人。
此时,陈正泰接着道:“所以,儿臣看了名录之后,第一个念头便是,这世上还有什么人,明明有这能量,但是却被陛下所忽略,没有列入名录里的?于是儿臣在心里一个个地排查,最后才想到了这窦家。”
群臣听的云里雾里,可李世民却是听明白了:“你在去草原之前,就怀疑上了窦家?”
“正是。”陈正泰很认真的道:“因为窦家太低调了,低调得一点也不像话。”
“而直到陛下与儿臣出了大漠,突然遭遇了突厥人袭击,儿臣当时的第一个念头就是,谁可以从陛下被袭中牟利?要知道,若他们只是单纯的走私,凭借走私牟利即可,为何要冒天下之大不韪,干出这样的事?而一旦此事事泄,这便是抄家灭族的大祸。除非他们能确保陛下驾崩之后,能牟取暴利。”
李世民颔首。
而窦德玄却面带微笑,好像这一切都和他无关的样子。
当然,这微笑的背后,却带着几分不屑于顾。
陈正泰继续娓娓道来:“所以,儿臣和陛下定下了策略,即故意派人传出消息前往关中,这噩耗传到了长安,便想看看,到底谁才是罪魁祸首。”
此话说罢,众臣哗然了。
敢情是大家都被忽悠了?
这样说来,这一切都是陛下和陈正泰事先布好的局?
裴寂听到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