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成殿月台下一片混乱。
孔昭焕的吐血昏迷更是为这番乱增添了一把新火。
但一切的‘乱’随着王伦一声枪响,唰的就都安静了下来。
王伦手中的双管手铳枪头朝上,一缕青烟还未散去,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他和他的手铳,然后局面迅速恢复到先前的模样。
“都给我跪下,老老实实的祭拜一回。谁敢不跪,看他究竟是自己的脖子硬,还是本教主的刀口硬!”
王伦对孔家人的打击还远没有结束,甚至可以说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烧了孔子行教图不算事儿,毕竟他们还没有把石刻本给砸了不是?
可为孔老夫子换发型这事儿就太叫孔家人难以接受了,这是对孔氏一族莫大的耻辱,与直接给人头上泼粪或是挖人祖坟没什么区别。
偏偏接下来王伦就叫他们对着金钱鼠尾版本的孔夫子画像行大礼……
“欺人太甚,欺人太……”
一名老朽当即就忍不住了,指着王伦就要开骂。然后又一声枪响了。
他手中是双管手铳么,能双发的。
弹丸正中那老朽心口,鲜血立刻就染红了他胸前的衣襟,一句遗言都没留下,人就呜呼了。
周边几个中年人还有年轻人立马扑了上去,可见这老头也是有子有孙的,而能在身后拖着一大家人的情况下,还敢站出来,也算有点骨气了。
毕竟孔家都要被王伦一脚踩进茅坑里了。
但王伦这一刻冷血的仿佛是畜生,一个眼光都不带多给那老头的,只把手一挥。
清水教军立刻就叫嚣了起来。“快点跪下,跪下……”
就算是那几个趴在死去的老朽身上痛哭失声的中年人和青年人也被冰冷冰冷的刀枪赶回了原来位置上,就是这么冷血无情。
王伦站在孔子新绘像的旁边,对着众人的祭拜避都不避,一点也不嫌晦气。
这祭祀时用的礼仪跟平日里跪拜时的礼仪可是大不相同的。
或许此时此刻的他都已经不再把自己当活人了吧?
自从清水教进入曲阜城池之后,王伦一连串的输出叫孔家元气大伤。
无论是公审大会还是为老夫子改头换面,那都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消散去的。
哪怕过不多久清水教之人就会被清军杀的一个不留,可公审大会和金钱鼠尾版本的老夫子像却会像冬季的呼啸北风一样在最短的时间里席卷大江南北。那会在每一个有耳闻的人心中生根发芽,或许大部分人的心中没有‘这颗幼苗’茁壮成长的条件,但天下那么大那么多的人,总会有一些人的内心里适合幼苗生长的不是?
不管是从现在还是从长远出发考虑,这对曲阜孔氏都将是一次无法弥补的重创。
孔昭焕虽然没什么大能耐,可这一点他还能看得到的。所以大成殿下他才会气急到吐血昏迷,那是真气啊。
当然现在想想,这也不失为一个极佳的解决办法。
毕竟他不管怎样都是不能跪下去的。
不然不止孔家要被彻底钉在耻辱柱上,那就是京城也会打不满意的。
可现在孔家好歹还能兜回一丝儿颜面,用他的吐血昏迷,用一位族老是死。
夫人程氏立在床边一脸担忧的看着孔昭焕,无声的落泪抽泣。
她是孔昭焕的继室,父亲是吏部右侍郎程严。
而孔昭焕的原配夫人姓陈,单名一个珠字,曾祖是工部、礼部尚书陈诜,祖父为文渊阁大学士、加太子太傅衔陈世倌,嗯,就是海宁的那个陈世倌。
而从这陈氏、程氏还有于氏的身上,大家就可以看出孔家嫡传婚配的标准了,门当户对,女方架势那真叫一个显赫!
“老爷……”
孔昭焕醒来的第一时间就惊动了程氏,后者瞬间的惊喜后那眼泪就更哗哗的往下流了。
因为就在孔昭焕昏迷的这短时间里,那清水教妖人又搞出事儿来了,还是天大的事情。
可是,可是孔昭焕现如今就这幅病鸡模样,她岂敢再来刺激啊?这要真的受不住一命呜呼了,她可怎么活啊?
自从嫁入孔家后,程氏固然能享受荣华富贵了,但她连个孩子都没有啊。现在更才二十多岁,比孔宪培小两口也大不了多少,可不想年纪轻轻的就守活寡。
但是不说……
程氏也不敢啊。
这清水教都要挖老孔家的祖坟了,这要还不跟孔昭焕这个当代衍圣公说,后者知道了还能轻饶了她?
而且这事儿想瞒也瞒不住。
自从王伦妖人叫嚣说要挖了那六位祖宗的坟后,整个曲阜炸没炸先不说,可孔家人是爆炸了。多少族老就在外头等着呢,他们不敢去顶王伦刀子,就只能来孔昭焕这儿哭祖宗了啊。
天塌下来个高的顶着,这是万年不变的真理。
孔家人谁的个最高呢?
必须是孔昭焕这个当代的衍圣公啊。
没看凶残暴虐如王伦这等的妖人也没怎么把孔昭焕这么样么?
现在孔府是已经被王伦这妖人给抢占了,但孔昭焕和程氏也依旧被安排的好好的,再是偏院,也比丢了小命强不是?
“什么?”
孔昭焕整张脸瞬间涨的血红血红,王伦这妖人真要刨自家的祖坟啊?
“他怎敢如此,他怎敢如此?”
孔昭焕悲恸欲绝,这一瞬间整个人都要崩溃掉。
他手脚麻木了,血液凝固了,心脏也要窒息了,巨大的悲痛,无法想象的悲哀好像有一把尖锐的刀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