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封贡院里。
被连续多日的考试考得油尽灯枯的中原士子们,一个个都默默等待着龙门开启。
何志辉、赵德安两人相互搀扶着,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这中秋之后天气本就寒冷,谁料这几日气温大降,就更叫士子们苦不堪言了。
唯独万幸的是没有降雨雪。
何志辉、赵德安双手冰寒,可俩人内心里却极是火热。
因为他们知道自己今日只要出了这龙门,半月后放榜之时,那就是荣耀加身之日了。
谁叫这考试的考题都是由主考命题呢。
他们俩早早就心知肚明了,有着充裕的时间去做准备,去参考他人的制艺文章,更于考场内的那位有着隐隐的默契,如果这样他俩还不能如愿,那就趁早断了科举这场梦吧。
不过即便如此俩人现在的情况也很不好。
谁叫这乡试太磨人了呢?
首先时间在八月,所以被叫做秋闱。考试再分三场进行,以初九、十二、十五日为正场,考生于每场正场前一日入场,后一日出场,前后绵延**日光景。
第一场考《四书》《五经》,用八股文,谓之制义,亦称制艺、时艺、时文;第二场考策论一篇,判五道,诏、诰、表择作一道,这点上官宦子弟极占便宜;第三场考经、史、时务策五道。
虽然三场考试的时间很长,但考题量也很大,时间上并不是多么宽裕的。且内中更有许多许多的忌讳,比如一些不能用的字,比如卷面必须干净无染,比如上大号。
考场内连上个大号都有风险,因为那样的话你的考卷上就会被留下一个戳记,时人谓之屎戳,一经留下,先天上就被阅卷官贬低了一等。那也就等于几乎不可能被取中。
“明堂兄……”
张敬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彼此搀扶着对方的何志辉、赵德安二人对视了一眼,都能看到对方眼中饱含的惭愧。
三人同来开封应考,可为了保险为了安全,他们俩却偏偏要舍下张敬,这叫他俩内心中对张敬是极为抱歉的。
但当两人回过头来看到张敬生龙活虎的样子时,虽然他们心中都对张敬充满了惭愧,可还是忍不住羡慕起了张敬。
果然是打小就锻炼出来的童子功?的确比他们要强太多了。
张敬在何志辉拉扯起的那一班人里头?算是出身最好的了。他爷爷中过举人,当过两人知县?父亲虽然只是秀才?但善理庶务,把张家打理的红红火火。
也是因为祖父辈都是读书人?吃过考场的苦头,张敬自幼就被家长严格管教——打从过了十岁之后?每年的八月和二月?也就是秋闱春闱的时候,张敬都会被他爹送去张家的一个小院。那里头有一间考房,不管是高低大小,都跟正规的贡院考房一模一样?张敬一年就被送去考两次。
不止对考场的规矩要求了如指掌?连身体也好了很多。
而且对时间节奏都把握的极娴熟。
别以为这没什么,实际上张敬的便宜占**了。
不要看何志辉、赵德安俩人现在还能站着,那考场的侧门里,这三场考试中都不知道有多少人身体撑不住的士子被送出去了。
张敬这时满脸的兴奋,显然这一场考得很好。倒是叫何赵两人减轻了几分内心的愧疚?但俩人都没去想着张敬能考中。
大家都是知根知底的人,谁还不知道谁啊。
张敬的文章并不比何志辉、赵德安强了去?上一科乡试,他三个都是副榜无名的。这一科按正常规律来算?三人能登上副榜那就是一大进步。
此前来开封时候,书院的先生也都觉得他们的希望不大?虽然嘴上没这么说?什么都有可能?但意思是再明白不过了。
“龙门开了,龙门开了……”
一阵喧哗声响起,何志辉三人连忙抬头去看,却是他三个说的入神,把‘正事’都忘了。
走出龙门后,三人就见外头全是黑压压的一片脑袋,士子的家眷、书童、仆人、车夫都在龙门外站的密密麻麻。
待见龙门被开启,多少人都涌动起来,只希望能早点接到自己家的子弟。
就跟后世的高考差不多。
“何大爷!”
何志辉听见了喊声,但见开封松鹤楼的掌柜的带着一溜仆人正翘着脚向自己招手呢。
见了这一幕,何志辉立马开心起来了。
甭管这一乡试的结果如何了,松鹤楼这位陈掌柜可把他们伺候的太好了。
“麻烦陈掌柜了。”
掌柜的道了一声不麻烦,然后一挥手,后头的仆人就涌了上来,接过三人的考篮,将何志辉与赵德安背上了马车,直接行驶往松鹤楼去。
热水、干净的衣物,还有丰盛的饭菜,松鹤楼都给备着呢。但除了张敬还能抖擞起精神大吃大喝来,何志辉与赵德安却是无福消受的。
俩人早就疲惫不堪,更染上了感冒,一点胃口都没。
松鹤楼是开封城内顶尖有名的酒楼,三场连考后的士子们尽数放下了之前的沉重,很是有一部分人放浪形骸起来。
这就像后世高考之后的学生们一样,不管考得好坏,老子先痛痛快快的玩上几天。
而松鹤楼里定不了就有这样的人的。
一个个高谈阔论,自吹自擂。彼此吹捧着,仿佛举人功名已是手到擒来的了。
徐延辉目光轻蔑的扫了一眼那群士子,一群好大言不惭的宦官子弟,离得再远他都能闻到那股味儿。
另一旁的徐延光也很不屑的